?南岸凝香阁,豪杰群聚,杯盏莫停。
四方呼和如潮:“敬楚掌门!”
楚涛则居于主座戴着白犀皮的护手,从容把盏还礼——以茶代酒,素来如此。
列座的游侠或是镖局同道,无不喜色盈面,谈笑风生。南岸有楚涛坐镇,他们便可定心。至少,无人敢轻看游侠。今日楚涛突然遍邀同道,设宴相庆,众人心中虽有惶惑,却更是推却了诸多缠身俗务,欣然赴约。
除了蒋爷一伙,暗锁的眉头里,藏着不可言说的心结。上一回与楚涛邀约楚府会面,蒋爷径直向楚涛提出意欲插手烽火岭一路交易。楚涛自然不能轻易让步,还不等他开口,就反要蒋爷以大局为重,以黑石崖码头相让。结果蒋爷几乎就要拍案而起破口大骂。碍于楚涛的面子,强忍怒气拂袖而出。两方不欢而散。
此刻,蒋爷胸中,只觉一口恶气难平。
“楚掌门,既非喜庆节日,更无战功可庆祝,意欲何为?”
他终于忍不住,开门见山,把所有怨气摊上了台面。
楚涛却端茶稳坐,丝毫不以为意:“蒋爷有话,不妨直言。”
蒋爷绿着脸,离席郑重道:“实不相瞒,老朽有三问。望楚掌门解疑释惑!”
“有请。”客套的手势丝毫平复不了周围人的惊疑。
蒋爷摆明了来挑事儿。但楚涛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蒋某便直言了!其一,烽火岭久不生事,何故自贵派谢君和西行之后,再无宁日?其二,江韶云此人若干年前只在传言之中存在,但自楚掌门亲入烽火岭后,何故江湖各处白衣圣使横行,为所欲为?其三,北岸多年未曾与我等有所瓜葛,然,自楚掌门夺了碧莲洲,齐家突然咄咄相逼,在长河边不断挑衅滋扰我方船只,究竟为何!”
厅堂上虽无风,却骤然升起一股霜冻的凉意,让众人冷不丁一个哆嗦。这拆台的意思直指楚涛,言下之意,楚涛似乎成了南岸动荡的罪人。
楚涛端茶自饮,淡笑道:“楚某亦有三问,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群雄毕至,但求各位前辈指点。”
“其一,烽火岭之地,尤其红霜镇一路,众位英雄从不涉足,避之唯恐不及,何故?其二,江韶云三字,多年来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缄口莫言,何故?其三,齐家与南岸的商贸往来,素以七三分利,抽去税赋,南岸丝商茶商获利甚微,这交易却是乐此不疲,何故?”
语音掷地有声,蒋爷的脸色也更加阴郁深沉。
在座之人皆已明白话中暗藏的锋芒,静得大气不敢出。
蒋爷冷语道:“楚掌门有话何不明说?若是看得起我等兄弟,何必打哑谜?”
楚涛四顾,执杯正色道:“楚某少时蒙诸位不弃,执掌南岸,坐镇一方,与前辈们出生入死,甘苦与共,而来十三年有余。幸得诸位鼎力支持,劳苦奔走,才有南岸今日。今以茶代酒,敬诸位豪杰!”
一片沉默之中,唯见他一人举杯而饮。
“然,惟有饮者才知杯中甘苦。”他淡淡地笑着,继续说道,“数年来,功过相抵,悲欣交集。虽与烽火岭有所协定,西进之路较往年平顺,山匪盗寇仍未绝。虽已据碧莲洲要冲,长河之上,北岸人仍是趾高气昂。更有江韶云于暗处伺机而动……南岸,实不太平。新仇旧怨,积重难返。”
“那不正是你这盟主该尽之责?”蒋爷哼哼道。
“不瞒诸位,楚某凡才,撑至今日,已是一身伤病,沉疴难愈。将来之纷扰,已非我所能掌控。故而今日召集群贤,只为拱手让贤,就此辞隐。”
什么?一石激起千层浪,适才静默无言者此刻纷纷顾盼左右交头接耳。就连逐羽剑派的人也未曾想到自家少主忽萌退意。
“但凡贤才,愿当此任者,尽管站出来。”楚涛提高了声音。但是众人,包括蒋爷在内,不约而同地缩起了脖子。
“楚掌门不可言退!”列座的游侠最先冒出声音,而后这声音便从一个点迅速蔓延扩张成片,渐渐地包围了整个凝香阁。没有一个游侠会愿意见到楚涛离开——十多年来,他辛苦树立的威信,似乎已成了游侠们唯一的信仰。激愤者恨恨然道:“楚掌门若辞隐,我此生便再不碰刀剑!”
楚涛轻轻摇头,继续放低姿态道:“不可意气用事。如此乱局,楚某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求贤达,可助南岸脱困。”
游侠们颇为丧气,又有一粗汉道:“喂,咱人微言轻,你们这些帮派里有头有脸的也吭些声啊!”
在座头面人物面面相觑许久,才终于有人带头道:“楚掌门今日何出此言?莫不是……南岸的兄弟有怠慢之处?”
“实乃伤重,难堪大任。”说话间,楚涛已把南岸盟主之印摁在了桌上,目光意味深长地往蒋爷的方向一勾,笑道:“逐羽剑派之事,我也已交付君和代办。今夜如有人接下此印,明日,我便彻底做个清净闲人,管花管山管水去也。”说着便一抖双袖,翩然离座。
“楚掌门!”众人似乎都被惊吓到了,纷纷离座拱手,将偌大的凝香阁挤得寸步难行。楚涛见路已被堵死,无奈停在原地,苦笑,摇头:“何必阻住一个双手筋脉寸断之人?让北岸笑看我南岸无人么?”
蒋爷的脸色更是凝重几分。站在原地不动的也许只有他的人了。就如同,在看一场戏。“楚掌门果有退意?”他略带怀疑地皱了皱眉——似乎南岸除了楚涛没人接得起那印玺。还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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