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和小二一起将所有的客人都送出门去。刘大厨则是干净利落地将所有的杯盘碗碟都给撤了。几番收拾后,几个人又重新地回到了大厅内,站立在了景娴的面前。
说句笃定现实的话,如今景娴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份工是走是留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自然也是得警醒些。
景娴和陆酒相对面地在同一张桌子前坐了,身边还有一个硬是要搭桌的乔子城,不过他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少爷脾性一上来,与接下来的事情亦无关,也妨碍不了什么,也就是罢了。
“陆先生,今日一事……”景娴看着面前的方正威严的大师,不由得也是心怀两分歉意。虽然不是蓄意而为,但她想要这个酒楼的目的却是真的。
“无妨,输了便是输了,陆某也不是输不起的人。”陆酒眸眼一动,轻轻地捋了捋胡须,“即是下了赌注,这酒楼便是靳公子你的,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靳弦,这明明就是你赢的物件,自然是归你所有。”乔子城立刻是瞅准着时机出声,一边又是拿他的那一双眼睛上上下下问候了陆酒一遍,替靳弦划拉着最大的利益。
好在这老头识趣,若是他敢反悔,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他乔子城今天都要砸了这店。
看着陆酒的面色以及他的身份确实不像是在意者区区一座酒楼的人,景娴也不推脱,默然应下。
“不过,老夫还有一事想请教。”陆酒面色突然顿了顿,一只眼轻轻眨了眨,有些稍稍尴尬了起来,也微微凑近了些距离。
“先生请直说。”景娴微微一笑,耐心,倾耳相听。方前只觉得这老先生不过是端正严谨,倒是不知还有几分跳脱。
见没有人理睬他,乔子城生着闷气坐在了一旁,左顾右盼,看着陆酒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会儿又如同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儿般地偷偷看着景娴。
陆酒瞥了一眼少不更事依旧是玩闹做派的乔子城,不知是想要逗趣儿还是怎么的,越发的前倾了些身子,也是降低了音量,“你是如何得知这梨花酿的?”一边也是光明正大地观察着乔子城的反应。
果不其然,看见了陆酒一丝丝的接近,乔子城顿时如同是上了发条般的张牙舞爪的大猫,炸毛般的神色,可在对上了景娴温凉的眼瞳时却瞬间就焉了,如果他身后有尾巴,此刻一定在欢快地荡着。
景娴配合地前倾了身子,淡淡一笑,倒也是没有隐瞒,“我闻到了先生您身上的淡淡酒气,还带着几分梨花的香气,正巧以前有幸见识过,便引用了过来,只怕是难登大雅之堂,让先生见笑了。”
陆酒一顿,身子向后一仰,挺得笔直,看了看景娴,对她示意已经放置在了桌子上的文书,不禁是哑然一笑,“你这样坦白说,就不怕我反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人皆逐利,他这些年也是见识的多了,尤其是一些根基未稳,急于证明自己的年轻人,像这样坦诚的可是不大多见。
景娴淡淡摇头,眉角闪过的却是万分笃定的万千风华,眼瞳中带着必信的淡淡霞光,叫人不禁眼前一亮,“您不会。”
“哦,怎么说?”陆酒不禁觉得是有意思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样有意思的人,三年前有一个,不过可惜了。眼瞳晦暗,看着景娴的目光也越发温和。
景娴淡笑:“古语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乃名士风范,先生志气高洁,自然是非寻常小人可比。别的不说,倘若有了先生的千金好酒,一座小小的酒楼,不过是尔尔。”
“哈哈——”陆酒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这小子倒是排起了马屁,不过倒是都说在了她的心炕上了。心中不禁闪现了几分的异动,“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能得天下第一酿酒师的青睐,得其一生所学,十年二十年后,必定又是另一个的天下第一。怎么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在陆酒的殷切眼神中,景娴轻轻地摇了摇头,“先生厚爱,只是家中已有良师,业不在多,而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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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文书已经准备的很齐全,地契房契也都写得清清楚楚,条理明白。
陆酒出乎意料的爽快,景娴的心里有一点点异样的疑惑,不过想到古代的名人儒士,众皆清流,不理铜臭,再加上她不过是那点微末的异样也很快就消散了。
这是景娴第一次看古代的文书,和现代的合同差不多的形式,不过在法律效力上显然是更甚一筹。
在众人的各种目光下,景娴坦然自若地请教了一番身边坐着的似乎有些无聊的却是正正经经出身的官宦子弟。
乔子城正无聊着,景娴一有吩咐,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接过了字据,扬起了她高傲的头颅来,端端正正的,就像是一个老学究,装模作样的许久后才对着景娴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景娴便在字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靳弦’,字体瘦削刚劲,倒有了一种自然而然的fēng_liú别致。
乔子城大手一挥,就指示着身边的一个小厮去府衙备案,不消片刻就是办得妥妥帖帖给回来了。
果然是到哪儿都需要特权啊。乔子城挑眉对着陆酒得意一笑,然后便是仔细地递给了景娴,还露出了完美光洁的八个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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