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暮色,洞庭湖万丈碧顷,湖畔厚厚的白雪盖在枯萎的草滩上,漫天浇下的层层冻雨,挂在湖堤之侧和那杨柳枝桠光滑的树条上,在夕阳的映照下,湖中波光鳞动,与天相连,当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沈庸早闻“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的洞庭湖美名,还未到湖中,便早已负手立于船头。他本以为值此渔舟唱晚之际,湖面之上必是人影憧憧,哪知行进湖中,方觉四下寂静如默,只有时时吹来的晚风,搅碎了这一湖面的残阳血色。沈庸突觉此时此地,颇有镜花水月之妙,目光眺处,甚为悠闲,口中曼声吟道:“南湖冬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这句本是“南湖秋水夜无烟”,出自唐代诗人李白《游洞庭》之作,沈庸特将其中的“秋”字改为“冬”字,倒也颇契合今日之景。
哪知这首诗刚吟到一半,突地一声吆喝,自岸边荡来一艘渔船,一个黑衣虎背的彪形大汉,摇桨而来,只是在这夜月朦胧之下,实在看不清那大汉容貌。
沈庸稍一沉顿,薛祺却正从乌篷内走出,和道:“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没想到沈大哥还通晓青莲居士谪仙人的诗。”
沈庸笑道:“太白诗人的诗,既有浩瀚壮观的瑰丽奇景,又有标举风韵的神丽意境,还有济苍生、安社稷的宏伟理想,更兼具一种浪漫情怀,说到通晓还真是愧不敢当啊。”
两人吟声清朗,谈笑有韵,如这满湖冬水,一点相望,恰如画中。
可那黑衣大汉却显得有点不耐烦了,看他俩谈笑不绝,神情已有勃然之色,大声喝道:“两位朋友,此处并非你们吟诗之处,快快离去吧。”
沈庸却依然负手而立,问道:“这可真奇了,八百里洞庭竟有人禁舟,当真闻所未闻,敢问为何?”那大汉手掌一紧,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直直的拿刀冲着沈庸,怒道:“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沈庸见他刀指自己,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说道:“既如此,我们往那边去好了。”那大汉见他们已把小船荡来距离,往湖东而去,即刻接口道:“那边更去不得!”可他“得”字还未脱口,那汉子双眉忽的一皱,望着沈庸身后,失声道:“帮…帮主,他不是我放进来的。”
话音未落,沈庸突觉有一盏灯火从身后飘来,他转头回看,只见一艘龙头大船正破浪而来,那船头之上站着一剑眉星目、神色威严的男子,看起来有五十上下的年岁,目光如电,直射而来,沈庸观之也颇有几分畏惧之感。
那黑衣汉子见了这人,神情越发惶恐,待大船驶近,只见那大汉躬身垂首道:“见过帮主。”
船上男子冷冷的“嗯”了一声,一双寒目,却闪电般向那沈庸船上一转,说道:“他们是谁?难道你们没有将今夜禁湖之命告诉他们么?”
大汉赶紧委屈道:“小的当然说啦,只是他们不听劝,我…我也没办法。”男子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沉声道:“你们是何人,深夜来此,莫不是沙老大派你们来的?”
本来还在船舱中小憩的周自横,听见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起身出来查看,看见一艘龙头大船傲然而立,心下一怔,又见那船上之人,不禁脱口道:“关帮主!”原来这人正是五湖帮帮主,人称“覆海龙王”的关莫行,当年升元帝李昪初建唐国之时,曾得到过这位水上豪雄相助,故此周自横与关莫行也算故交。
关莫行认出周自横,拱手道:“原来是周将军,多年不见,将军风采不减当年啊。”周自横笑道:“关帮主取笑了,只是这夜色已临,贵帮上下还在洞庭聚集,不知所谓何事,可有小弟能效劳之处?”关莫行道:“今夜我们五湖帮…”话没说完,忽听东边突地一阵号角齐鸣,关莫行含笑道:“看来他们已经来了,你我既然是自己人,那周将军就上我船与我同去便是了。”说罢,右手一挥,只见那龙头大船上几个大汉赶紧将舢板放下,然后搬桨划近小船,将周自横、沈庸、薛祺三人引到大船之上。
待全都回到龙船之上,关莫行招呼几人缓缓坐下,又见那桅杆之下有一水手,此时将手中信旗左右摇摆开来,龙船已向东破浪而去。
船行半晌,转过一道芦苇荡,沈庸遥遥的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停着三艘大船,船头船尾共计数十支火把,将这洞庭湖面照的亮如白昼,大船虽比不得五湖帮的龙舟庄严,却也大小无二,三艘大船个个引帆,随风招展,上书“地佑堂”三字,威武至极。
待龙舟靠近,沈庸看见那中间的主船之上,端坐着一个锦袍玉面、秀容尔雅的少年,而他身后垂手肃立着一排彪形大汉。沈庸心道:“这少年看起来与我年岁相仿,却能统率群豪,不知是何来头?”
思绪方了,只听湖面上突地传来一起柔和的语声:“夜幕之下还要请关帮主前来,晚辈实在惭愧,可我也是迫不得已,还是能快点解决那长江上的事情为要啊。”
沈庸看他说话中气十足,显然也是一个内功极为深厚之人,忍不住问道:“周兄久居江南,可知此人是谁?”周自横轻笑一声,说道:“他便是江湖中赫赫威名的‘地佑堂’掌门人曲足天。”沈庸“哦”了一声,心想:“这少年,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派掌门,想来也是个厉害人物,只是不知道他说的长江上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忽听曲足天又说道:“百年以来,水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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