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荣一脸气急模样,张守恩低头噤声,不敢有丝毫响动。
“这李继勋,当真该死!”郭荣如野兽般低吼,双目发红,右手无意识地钳住了桌上的白瓷花瓶。
营中狎妓破坏士气,以至大营遭袭,攻城器械被焚毁;要紧关头惹是生非,破坏自己的全盘计划...郭荣这会想宰了李继勋的心思都有。
“朕真想砍了他的脑袋当蹴鞠踢!再挂到兵营旗杆上,让所有兵将都瞧见他的下场!”
张守恩对这种情形已是习以为常,头埋得更低,愈发不敢吱声。
低声发泄了一阵,郭荣逐渐冷静下来,他想起屏风后符贵妃尚在沉睡,不宜将她惊醒。
刚登上皇位时,郭荣极易冲动发怒,这毛病虽然到现在还没能彻底纠正,但发怒的时间相比当初却是大大减少。
别的不说,郭荣当了两年多的皇帝,控制情绪的能力确实有不小的进步。
这一方面是因为郭荣有意地去调节和控制,另一方面也来自符皇后长期的循循劝导。
郭荣深深吸气,缓缓将花瓶放归原位,面色归于平静。
“急报拿来,灯也点上。”郭荣瞥向张守恩,伸出左手。
张守恩连忙双手奉上急报,接着点燃桌上的青瓷油灯。
郭荣接过急报,双手扯开,张守恩迅速将油灯挪到郭荣的身侧。
仔细读过,郭荣将文书放到桌上:“这急报有些过于简陋了。”
李重进为了尽早向朝廷禀报,并坐实李继勋的罪责,没等损失统计完毕就急匆匆地将一份简略的急报送往开封。
不过在吴观统计完城南大营的实际折损后,李重进又送出了一份更详尽的军情。
军情如火,分次递交军情实乃常事。
张守恩低声回道:“想来是李使相急于上报,未能详细勘察,想必再有几个时辰,详尽的军情就能送抵皇庄。”
“嗯。”郭荣剑眉微皱:“但不论如何,都得派可靠人手去寿州查明实情,自朕归京后,这李重进在寿州大营可谓是只手遮天,陷害栽赃也未尝没有可能。”
张守恩附和道:“陛下圣明,此事牵扯颇深,确实该派人查明实情。”
“唉,偏偏挑这时候。”郭荣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朕与李重进相交多年,他不像是能行此奸计的狡诈之徒,可李继勋又是朕一手提拔的勇将,他行事向来稳妥...”
军中最看重赏罚公平,如若李继勋当真在营中狎妓,致使防备松懈,郭荣即便是不想惩处李继勋,也得照顾全军将士的情绪。
若是最后查出来确有其事,最低的惩处力度也得将李继勋调离禁军,这就会打乱郭荣的全盘计划。
少了李继勋,禁军中可以用于牵制李重进、张永德的得力干将就会少上一名...届时,又该让何人接替李继勋的位置?
正当郭荣冥思苦想时,屏风后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郭荣扭头看了眼屏风,转头吩咐张守恩道:“你立刻将这份急报誊抄数份,给几位相公都送去,明日午后叫他们来议事。”
为了遴选南下大臣的人选,郭荣需要征求政事堂三位宰执的意见。
在武官的任免上,郭荣向来乾坤独断,因为他出身军旅,中层以上的武将他都颇为熟知。
而对于文官的任用,郭荣基本都会采纳三位宰执,特别是首相范质的意见。
无他,实在是郭荣对满朝几千文官不够熟悉,能说得上名字的也就百余人。
帝王也是人,郭荣并非超人或者神人
人的精力与能耐是极为有限的。
除去帝王身份,郭荣和普通人别无二致,甚至由于两年多夙兴夜寐的操劳,他身体的健康水平甚至还不如一些普通人。
说着,郭荣起身朝屏风走去:“朕还要歇息一阵,你先退下吧。”
张守恩知趣地拿起桌上的文书,退出凉殿,轻轻阖上殿门。
白驹过隙,午时,寿州大营的详细军情送抵皇庄。
午后,郭荣看过军情,用过午餐,召集三位宰执议事。
皇帝驻跸城南皇庄,朝中主要大臣也必须随行陪驾,三位宰执就暂住于皇庄内,议事倒也方便。
郭荣高坐上首,环顾三名宰执:“想必诸位已经看过寿州发来的军情,朕欲派一得力大臣赴寿州查明事因,诸位以为谁较为合适?”
范质视线掠过两名同僚,当先出声:“回陛下,臣思忖良久,以为三司副使王赞最为合适。”
王赞本是澶州一小吏,郭荣镇守澶州时颇为器重此人,入京即位后,将王赞召进朝中,仅一年半就升任三司副使,担任三司使张美的副手。
因为有当朝天子做靠山,王赞行事向来无忌,曾多次赶赴河北核查各节镇的账目,敢于开罪节度使等高官。
范质提出的人选正中郭荣的下怀。
王赞对郭荣可谓忠心耿耿,又敢于得罪权贵,当能查明事因。
郭荣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就这么定了。”
三相王溥用余光瞥了面如平湖的范质一眼,暗自感慨:每当圣上询问人选,范相总能让圣上满意,也不知自己几时才能拥有这般过人能耐......
范质在开封官场沉浮二十余载,常年担任翰林学士、知制诰等中枢要职,经手的奏折、诏令不知凡几。
为了写出一手好诏令,范质甚至还翻阅了翰林院馆藏的所有过往诏令,周朝几千名文官的生平履历他都能信手拈来,这般能耐确实非比寻常。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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