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山余光瞥见梁王殿下进了院,躬身道:“见过殿下!”
声音飘入静姝耳中,微微怔愣,并未回头,只道:“夫君,我有些累了,我们先行回府吧。”
许晏清轻轻扶住她的腰身,却觉手底的身子骤然一紧,心中微微发涩。
夫妻二人缓缓走到那片湖石假山,卫景辰正握拳立在那山石下,两下避无可避。
许晏清拱手躬身:“梁王殿下,微臣先行告退!”
静姝微微欠身:“臣妇给殿下请安。”
说罢,起身擦肩而过,不想,左手衣袖被轻轻拉住,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忐忑:“静姝,随我回去可好?”
静姝的心一颤,左指微麻,恍惚间听见自己回道:“梁王殿下,我如今家在许府。殿下莫不是认为,你我还能回到过去。曾经期许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已成了奢望。”
这些话不知在心头兜兜转转了多少次,当下竟脱口而出,如颗颗玉珠猝不及防地砸在了自己的心间,留下点点坑洞。
卫景辰身躯一震,却固执地不愿放手。
许晏清刚想开口,却听身后的叶静川沉声说道:“梁王殿下,静姝既是不愿回头,还请殿下莫要强求!”
卫景辰心间钝痛,无奈间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那方绣着金线的藕色锦缎从指间滑走,带走了仅存的希冀。
鼻尖是熟悉的桂花香,不知是来自这满园的桂花,还是源自静姝的发间。那香气从笔尖流入心田,似乎一瞬间击碎了卫景辰的五脏六腑,心痛至极。
叶静川微微叹息,方才刹那间,自己仿佛见过这位高权重的梁王佝偻了身躯。
直到上了马车,静姝仍心跳如鼓,左臂似有千金之重,始终不曾松开握紧许晏清胳膊的右手。
许晏清深知,自己便是静姝的救命稻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意欲安抚。
承明殿中,施南山神色复杂地回宫复命:“陛下,崔大人恳求给他一日的时间,明日他自会入宫请罪,梁王殿下准了他所求。”
这事,让刚正端方的施南山颇难开口。
新帝听他隐晦地禀了半晌,才连估带猜地明白个大半,也颇为意外。
作为御前近侍的崔翰林,卫司远也曾暗中调查过一番。却未曾想,崔元朗一直以来豢养在外的男子居然是叶氏的舅舅,而这叶氏竟是前朝宁王的后裔,何等孽缘。
惊讶之余,新帝问道:“梁王去了何处?”
施南山摸了摸鼻头:“梁王殿下似是要事,微臣只好先行回宫。”
并未如实相告,梁王殿下失魂落魄地去了酒肆。
卫司远皱眉,俄而又道:“此事,施爱卿立了大功,该赏!”
这夜,静姝睡得并不踏实,半夜惊醒,似有心悸之症,心慌气短,一口气憋在胸前,只好坐起身来,大口呼吸。
听到动静,许晏清摸黑起了身,点燃蜡烛,走到床边,见静姝面上一层薄汗,几缕发丝黏在额头,惨白着脸庞,惊惶的眼眸中满是无助。
许晏清用绵软的衣袖为她拭去汗水,安慰道:“可是做了噩梦?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守着。”
静姝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眸中的担忧和怜爱,摇了摇头:“我没事了,明早你还要上朝,早些歇着吧。”
静姝并未相告,方才梦中,见到一支箭羽划破长空,呼啸着奔卫景辰的胸口飞去,惊吓间,心脏无力地跳动,醒来时双手如有千万蚂蚁在啃噬。
许是白日里发生了太多的惊心动魄,以致梦中也见爱恨与生死。
翌日,朝堂之上,边关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在平静的湖面掀起巨浪,犬戎六大部落卷土重来,企图趁着新朝根基不稳之时,一举控制边境要塞。
于相手执玉笏出列,抑扬顿挫地说道:“陛下,梁王殿下昔日凭一己之力,破犬戎,收城郭,玉门关一战逼退蛮人数十万大军,何等慷慨激昂,大快人心。如今我朝兵多将广,更胜从前,自是不惧一战。”
自新帝登基,原本站错队的于相终于又可站立人前,侃侃而谈。
新帝微微皱眉,沉吟良久,文官们说得一派轻松,却不知战场上生死只须臾之间,胜负只旦夕之间。
犬戎骑兵骁勇,两年前长子虽带兵大败犬戎大军,可彼时有叶震鸿父子的鼎力相助。
眼下,卫家军若冒然倾巢而出,朝堂之内若有二心之人,只怕难以收拾。此时应战,绝不可掉以轻心。
卫景辰略一犹豫,站立列前:“父皇,儿臣请战,近年来灾祸连绵,边关百姓本就苦不堪言,此战唯求速战速决。此次,定要重伤犬戎元气,挫败犬戎锐气,让狼族日后不敢轻易进犯,为边关百姓换来十年八载的太平,得以休养生息。”
叶静川闻言,也上前一步:“臣附议,兵贵神速,臣熟悉边关地貌风土,愿随梁王出征。”
新帝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入京后,长子执意不肯动叶家,前朝亲军至今仍在叶静川的掌控之下。眼下他主动请战,倒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新帝下旨,梁王为主帅,定远侯为副帅,领三十万大军,兵发西北。
风和日丽的国公府中,静姝正坐在阳光下,替兄长缝制衣袍,五日后便是叶静川的生辰。叶家人尚有孝中,办不得宴席,唯有备下简薄的寿礼,聊表心意。
许久不动针线,手指也生疏了许多,骤然听闻边关军情,静姝这一针竟生生扎进了指腹,昨夜的噩梦赫然在目。
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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