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震鸿抬眼:“皇后娘娘言重了,臣惶恐。”说完,伸手去扶明泰郡主起身。
明泰郡主不安地看向夫君,却见他云淡风轻地说道:“皇后娘娘近日忧国忧民,恐怕没有时间与郡主闲话。郡主还是改日再来问安。”
周皇后冷眼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相扶离去,怒气填胸,摔掉了手中的龟背错金袖炉,任那炭火在冰冷的地面忽明忽暗。
心腹嬷嬷见她怒意难平,一边收拾着满地狼藉,一边劝道:“娘娘,依老奴来看,就算八皇子坐上这位子,也不过是权臣们的傀儡。许叶两家一日不倒,赵贵妃他们母子的日子只怕好过不了。”
周皇后闻言,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忆起太后那日在承明殿中所言,想来是字字珠玑,“这皇位怕是不好坐了”。
出了宁德宫,明泰郡主抹去眼角的泪迹,娇声说道:“夫君何苦为我顶撞母后?”
叶震鸿不以为然:“你这身子已近六月,怎能长跪不起。往日我叶家行事谨小慎微,依旧被天子所忌惮,可见一味的忍让也不可取。”语气中带了七分关切、三分责怪。
明泰郡主若有所思,随即释然:“夫君方才出言维护,我很欢喜。”
叶震鸿微弯嘴角,余光却瞥见一抹艳色从另一侧的长廊走近,收敛了神色:“臣见过贵妃娘娘!”
今夜的赵贵妃,服饰不似白日那般华丽贵重,着一身薄柿色的春衫,半挽起乌黑的秀发,发间只簪了根素净的点翠珍珠钗。宫灯的映衬下,那艳丽的脸庞添了几分柔和和妩媚。北风吹过,那玲珑的身段多了几分妖娆和冶丽。
明泰郡主怔愣了片刻,不由想起当初那位惊才绝艳的赵家千金初入宫廷时的情形,艳冠后宫,恃宠而骄。
赵贵妃轻启朱唇,微露皓齿:“今日因本宫的缘故,想来令郡主受了委屈,特来赔罪。”
明泰郡主微微一笑:“贵妃娘娘何罪之有,今日进宫本就是母女间的寻常问安,倒让贵妃娘娘惦记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宫了,就此告退。”
赵贵妃微颤着眼睫,看向叶震鸿,欲语还休,似有未尽之言、难舍之意。
叶震鸿有些出神,忽觉臂上一痛,拱手说道:“臣告退。”
赵贵妃看着那长长的九曲回廊,似从明泰郡主的脚步声中听出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轻蔑一笑。
出宫的路上,坐在马车中,明泰郡主恨恨地说道:“她哪里是来给我赔罪,赔罪是假,引诱是真。”
叶震鸿好整以暇地看她耍着性子,思绪却飘到十四年前,那年夏日,纷扰的蝉鸣声中,有个灼灼芙蓉姿的姑娘站在合欢树下,粉面含春地仰头说道:“叶侯爷,我去求父亲,让我嫁入叶家可好?”
彼时,曹氏已逝,自己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心态,那年夏日回京述职,多逗留了些时日,因与赵家六爷自幼相熟,频繁出入赵府,不经意间惹了少女的芳心。
叶震鸿苦思冥想,他是如何回答的,约摸是:“云琬侄女若是不嫌我家中已有儿女,我自翘首跂踵。”
面对那大胆又娇艳的少女,彼时的自己该是有些心动的,不然不会在赵云琬入宫后,草草扶了李氏为正室。只是时日久了,自己也不是执着之人,那份悸动终究归于了平静。
明泰郡主见他凝神锁眉,捏紧了手指骨节,莫非这二人还有一段旧情,不由拉着叶震鸿的衣袖,试探地问道:“夫君该不会放不下她吧?”
叶震鸿舒展了眉头:“只是忆起些旧事,何来放不下之说?”
这些年除了宸妃入宫之时,她背靠赵家获尽帝王三千宠爱,今夜她又为二十万亲军而来。可惜了,当年合欢树下那个眸如黑曜的少女已随风远去。所幸,自己也不是当年那个游戏人间的侯爷。
明泰郡主面沉如水,自己本是随口试探,未想他们二人真有过往。
叶震鸿回了神,见她闷不做声,便道:“凝若都看得出,她今日存了心思,我又岂会如她所愿。”
明泰郡主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夫君,你我虽是完婚在前,相识在后,可凝若一直一心一意相待,虽不敢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盼夫君真心待我。”
叶震鸿搂过郡主,宽慰道:“凝若安心,我如今不比年少轻狂之时,分不出那么多的精力和心思去与别的女人周旋。”毕竟美人心、海底针,就如自己那蕙心兰质的长女,自己至今不明她为何匆匆嫁入许家。
翌日寅时,屋外还是漆黑一片,听见外榻上的动静,静姝便醒了,穿上外衫,掀开了帐幔。
许晏清本打算蹑手蹑脚地离去,见她起身,怜惜地说道:“时辰还早,你躺下休息,我去外间穿衣,不妨事的。”
静姝摇头:“今日新皇登基,我也睡不着,世子不用理会我,莫要耽误了时辰。”
朱进在屋外扣了门,许晏清慌忙将塌上锦被抱回床上,唤下人们进了屋。
锦瑟提来一个食盒,静姝打开检视了一番,见糕点尚冒着热气,放心地交给朱进:“待会提上马车。”
许晏清一边展臂任婢女为他穿戴青紫色的官服,一边说道:“劳夫人费心了,车上自有备好的早饭,夫人不用挂心。”
静姝掩着哈欠说道:“夫君和父亲今日不知要忙到几时,有备无患。”
许晏清看着她半倚着坐在贵妃塌上,右手托腮,哈欠连天的娇俏模样,忽然觉得这便是自己的岁月静好,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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