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纪恒然出征之前，将姬然留在了恒园。
她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却没有告诉过她，丢了心，人还怎么活？
在凤城的日子很好过，恒园被康辰管理的妥妥当当，她无需侍奉公婆无需养育儿女，甚至无需为生存琐事操心。
闲来无事，有儿时挚友相伴。
到丹穴山上游玩时，偶然看见一片绿荫下，一块脏兮兮的无字碑，正对着城内恒园的方向，姬然甚至看得见自己院子里的月亮门和今年刚挂上的秋千。
她站在墓碑前看了许久，莫名戚戚。
回去后总是时时想起，最后有一天终于受不了，带上祭祀物品来祭拜。
康辰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是没有看到，可她也没办法，是真的闲来无事啊。
无事时便总是想起过去的种种事情。
她怕啊，怕疼。
这种疼，必受鞭刑时还疼。
墓碑埋葬的里是谁，她想都不敢想，想想就会觉得心痛。只能一遍一遍催眠自己，那个人就算阵亡了，也应该长眠英雄冢，不应该只有一块无字碑。
他的功绩理应传万代。
清明那天，她去上坟，靠在墓碑上，昏昏欲睡。
恍惚间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抱着自己，抬起头，撞进那双眼里。
总是清清冷冷的一双眼。
“恒然，你回来了。”
纪恒然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儿，风凉，我送你回去可好？”
姬然握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去找你可好？”
纪恒然有些犹豫：“好是好，可还不到时候。”
姬然怀疑他在骗她：“那是什么时候？”
“等到你尝过了世间所有的好。”
“没了你，还有什么好吗？”
“有，只要你在，我就在。”
“恒然……”
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外面下起了雨。
她记得她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这些年来最美好的梦。
回到恒园，纪恒然曾经的门客求见她，姬然闲来无事常找他来说故事。
今天的故事说的却是一件真事，说是隔壁知府要将嫡女送到宫中去了，姬然知道，那位嫡女曾经在诗会上对他暗送秋波。
姬然淋了雨，头有些疼，情绪低迷地问：“你爱她吗？”
门客愣了愣，笃定道：“不爱。”
“那就没事了。”她叹了口气，“但如果爱，这件事苦了的只有你们两个。”
门客也是个有脾气的：“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姬然望向远处的无字碑。
“不会。从我小叔子爬上我的床之后，我就说不出好听的来了。”
所有好听的话，都对那一个人说尽了。
*
纪然很久之后再回想起这些，几乎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上辈子的事情，还是仅仅是梦。
上辈子的姬然和纪恒然之间，隔着国仇，隔着lún_lǐ，步履维艰，不敢爱也不敢恨。
纪恒然比她更早回忆起过去，所以他给她的疼爱杂糅了上辈子的愧疚和这辈子的疼惜，纪然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相信，他到底是爱她还是仅仅是觉得对不起她。
好在不管过程多么波折，最后终于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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