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句说句,这个年头的稿费真的很高啊,相对工薪阶层的单位时间收入来说。
一千五百字的小小说,稿费居然有十四块七毛,合千字十元。
要知道在通风科朝七晚四、两周才休一天,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只不过三十四块二毛。
拿着户口本,跟着刘公安他们来到邮局,取回这失而复得的稿费,孟珍珍觉得这份人情远大于金钱的价值。
不是吃饭的点,那两位也都还有公务在身,众人出了邮局就各自散了。
不知道怎么谢人家好的孟珍珍,经过路边的刻字社,看见玻璃橱窗里展示的锦旗,突然灵光乍现。
花九块六毛钱给刘公安和成栋各做了一面中号锦旗,手写金字,还包送货上门,孟珍珍真心觉得物超所值。
给刘公安的锦旗上写“人长得帅,案破得快”,成栋的锦旗上写“丹心铸成,房管楹栋”,分别送去派出所和房管所。
刻字社的老伯伯一看就是知识分子,推推鼻梁上那副末代皇帝同款的玳瑁眼镜,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他可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锦旗,再三跟孟珍珍确认,
“六毛钱一个字,错了也不会退钱的哦!”
“哪里会错呢,你放心做吧。”孟珍珍笑道。
“这……个字读啥?”老伯伯终于破防,原来是有个生字他不认识。
回头送锦旗上门,别人肯定得问,答不上来多难堪,他不要面子的吗?
“哦,这个和输赢的赢一个读音,楹栋就是堪负重任的人才。我这个朋友,叫成栋。
你看我把他的名字嵌进去了,这个对子就是说成栋同志很热心,是他们房管所的头号人才啊!”
这彩虹屁一开头就停不下来了,孟珍珍又把这两位如何把她被偷掉的稿费追回来的事好好宣传了一番。
“女娃娃小小年纪,原来还是个文化人啊!”老伯伯一脸佩服。
此刻为自己的恶趣味偷乐不已的孟珍珍还不知道,她面前的是锦旗媒体广告界大佬王伯伯本尊。
后来正是这位王伯伯,大张旗鼓上门送锦旗,把刘公安的“帅”和成栋的“大才”,宣扬得整个镇子都知道了。
……
出了刻字社,下起小雨来。
孟珍珍在路边买了一把粗陋的竹骨油布伞。突发奇想,回头可以问问姆妈会不会做竹伞,用绸布做伞面一定好看。
脑子里想着事,脚下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十八号,看来每天的“云养作业”让她对这里也产生了一种潜意识的羁绊。
雨中的小院格外有情调。
轻轻推开门,不打扰小院的宁谧。
初生的乳燕在檐下嗷嗷待哺,东风吹开一树樱花,被春雨细密如烟似雾地笼住。
一天不见,石槽里的蝌蚪都长出后腿来了,在清澈的水里倏忽来去。
四小智在正屋的大方桌上学写毛笔字:
起智看着自己写的“土人乙”觉得和徐爷爷教的“起”字长得不太像;
兆智负责磨墨,可是他的袖子一直在偷吃砚台里的水;
广智手软得捏不住笔,好容易写了一个抖抖病的“广”字,把他自己都给逗笑了;
远智爱用舌头舔笔,纸上还是一片空白,脸上已经弄得黑漆漆的了。
徐老头在屋檐下的躺椅上睡着了,脸上遮着一本《幼学琼林》……
这小院于四小智,或许是百草园和三味书屋的合体,于她孟珍珍和那些“云养”观众,却仿佛是误闯入的桃花源。
竞争是什么?压力是什么?内卷是什么?在宽松的八十年代,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跟四小智无声地打了招呼,不吵醒徐老爷子,孟珍珍撑起重重的油布伞,在巷口买了点点心就往便民小吃店去。
下雨天,小吃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只有任真任艾正在学着誊账本,齐老板和小四他们都不在。
任真见孟珍珍双脚布鞋早已湿透,便给她拿了双齐叔叔新买给自己的短筒橡胶雨鞋。
——这鞋也太丑了吧——这个是鸭屎绿嘛——穿在脚上好暖乎——太丑了我脚麻了——
尽管心里的吐槽不断,嘴里还是很诚实:
“哇,你这个鞋好好,回头我也去搞一双下雨天穿。最近好像老下雨,我的鞋都来不及烤干。”
孟珍珍看着这双丑得要死的橡胶套鞋,内心感叹,仅仅穿越了不到一个月,自己的需求就明显降级了。
从追求审美主义,下降到了实用主义;从颜值即正义,变成了丑的东西只要实用也能凑乎。
任真帮她把袜子和鞋刷了刷,放在炉膛边烘干。
然后走回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店堂里,三个人聊起了天。
“你们知道怎么去谅山比较快嘛?有没有长途汽车什么的?我看坐火车好像又慢又麻烦。”
“谅山啊,我记得我们大姑父就是谅山那边的人,他们那里好像很穷的,所以肯来这边倒插门。”任艾一边吃点心一边说。
任真的话打破了孟珍珍的幻想,
“山路不好走,最近老下雨,应该没有直接去谅山的长途车了,只能坐火车。”
“珍珍姐,你要去谅山吗?去干嘛啊?”
孟珍珍也不好说自己是去调查叶建芝女士的私生女敲诈案,只能说要去看一个朋友。
“一天来回可能吗?”
视频社区的旅游资料当中显示,谅山州新昌市离开盘花市有二百公里。
这点路,在四十年后就是自驾几小时的样子,当天来回绝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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