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我便进到了辞澜阁内,未怎样费力便找到了《诗经》,寻了处偏僻位置细细品读,入迷至深险些就被锁在了阁楼之上。自那日起,我无事便会进到辞澜阁里看书,也不觉乏味,反倒觉得畅快。久而久之日积月累,竟也读了不少。
后来娘亲被封了常在,我能够同皇子帝姬们坐在一处时,本想好好谢谢萧显晦,却听闻就在几月前,其母妃毒害汪谷珊,东窗事发被赐白绫,而萧显晦一再求情不成,对萧纣出言不逊,萧纣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庶人,罚至西荒,命其终生不得入终蜀。
现下想来,之所以即便那段日子萧纣频来镜花宫,我也总对他有一丝惧意,便是因这仅有一面之缘,于我却可谓有插柳之恩的十皇兄的离开。那是我所知的萧纣的第一次心狠手辣,却绝不会是他所为的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知不觉想的出神,还是宗政煦唤了我几声,见我看向他打趣道:“帝姬似乎很喜欢发愣,可知自己想心事时的模样分外惹人爱怜吗?”
我微微颦眉,他抬手致歉,又开口道:“帝姬谈吐如兰,有咏絮之才,通治世之道,果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其实此刻再回想,煦心中确实是偏向大鸿胪多些,只是未能有帝姬这般周密细致,面面俱到。可见煦今日是来对了。”
我未作回答,他便笑笑继续:“其实自上次手帕对诗之后,煦便自觉与帝姬相知更胜高山流水。因而今晚才贸然前来。”
宗政煦忽然话锋一转提到手帕接诗,我着实始料未及,一时间无从接话,只怔怔听他声音再度响起:“那日帝姬着人送来手帕,虽与煦全无言语交流,彼此想法如何却心知肚明。伯牙与钟子期尚且是相对闻音而为知音,煦与帝姬却只得见彼此字迹便能互明心意。意会至此,远胜古人遗风。”
我直直与他对望,自知从他眸中定看不出情绪,良久只转了目光似文不对题:“兰汤不容易,我与她相处不甚久都知晓她心思,只盼你顾及她些。纵使你真对繁锦有意,到时也莫忘了兰汤。”
兰汤倾心于宗政煦,虽无明显表现,但同为女子与她朝夕相处,我又怎会看不出来。如果说兰汤每当提到宗政煦姓名时不自觉的轻柔语气让我萌生此念,那之后她听我询问繁锦时的反常,接过有宗政煦字迹手帕时难掩的欣喜,得知我要去找淑妃时的僵硬,便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她语气生硬的对我说完去年秋狩之事后我已完全确认,当时心头一软竟有些替面前这姑娘抱不平,因此才要过她的手帕。上绣一株兰草,我所写“有花堪折直须折”,正代表兰汤;宗政煦不回便罢,然而意料之中,接上了“莫待无花空折枝”一句,又细细勾了花朵,表示他选择的是繁花似锦。我其实明知答案,却仍禁不住为兰汤争取一回。见那方手帕被她贴身而藏视若珍宝,只替她觉得心酸。
我三言两语未离兰汤,可气宗政煦却只做未听到这名字一般,自说自话,又打我一轮措手不及:“自古寻觅知己与盟友稳固可谓是世间两大难事。而这些日子煦深思熟虑,却似乎想到两全其美之法。”
他话尾语音微变,是要我出言相问以便继续,而我正气闷他不理我方才所言不愿理他,宗政煦也不在意,只自笑一声顺而开口:“帝姬并不询问,莫非是又与煦不谋而合了吗?”
我刚要忍不住怒言,他又抢先一步:“不知帝姬,可愿下嫁宗政煦?”
“凉鸿伶月帝姬萧月穆,可愿下嫁宗政煦?”
他话音落下,嘴角又勾至往常弧度,深褐色的眼眸暗若子夜的远海,幽若凄神的寒潭,视人入骨,隐含傲然自负。我却出乎意料的沉静,万千思虑百回千转,耳听身畔画烛银台灯花燃爆,思忖着不知何处有喜。
“公子若能白天入宫,”终于从那漩涡中挣脱出来,我垂眸轻言,“定能闻到自菀旬苑飘出的馥郁芳香。时令百卉缤纷,既有牡丹国色天香,得世人盛爱,也有芙蕖无蔓无情,格格不入。猛虎欲翔需华彩羽翼,芙蕖素净至简,唯有牡丹艳丽,方能名动京城。”
眼角笑影微深,宗政煦悠然发问:“缘起何故,帝姬认为煦是织锦,定需花朵点缀呢?”
我默然微惊。确实,与狭小锦布相较,宗政煦更似雪原茫茫,无边无际。他继续朗朗而言,气定神闲:“锦上添花固然精美绝伦,雪上加霜又何尝不是一番冰清玉洁。况且——”
他轻轻一笑,“芙蕖并非无情物。虽格格不入,也总得设法暂留。”
他语中之意与淑妃当*问别无二致,俱是说若我嫁与宗政煦,便等于拿到了久留泛夜的保证。只是那日回答难免敷衍,此刻夜深人静,我正能静下心来细思考虑,毕竟他们所言不无道理。烛光摇曳,光影映在宗政煦脸上,笼罩着这一贯心冷的人也好似真正温暖起来。明知不过假象却依旧被蛊惑,本该说出口的拒绝变得含混不清:“前途渺茫尚不可知,何况……”
边说着边愈加想明,竟有些黯然,连带语气也低沉下去:“且不说繁锦那边事情将成,你如何处理我与她关系位置,按照计划,桓恪总要将我劫走……”
说到此处不禁凛然,方才那些情迷缱绻被这可能击的粉碎,我声音都似颤抖:“你……你是想要借此向皇上自请出兵?!”
不知是因为话语还是因我激动反应,宗政煦鲜见愣住,过了片刻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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