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被掩盖,山林被寂静吞噬。
车子没办法开上山,许燃攀完天梯之后没有片刻歇息,抄近路找去了张司阳家中,六道村彼时已是万籁俱寂,灯火全无,连犬吠也不曾传出。
许燃从村庄里一路走过,却好似走在一座死城。
他敲响了张司阳家里的门。
好在张司阳早就记下他的嘱托,没有睡死,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此时竟很快就开门回应了。
“出啥事儿了?”
夜晚的外头有点冷,张司阳出来的时候披了一件薄外套。
“朱芳死了。”
“啥?”张司阳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有些愣神地询问,“啥……啥时候的事儿?”
“刚刚。”
许燃答道,略低垂的眉眼在夜色的映衬之下显得有些冷漠。
“李无愿失踪了。”他又说。
张司阳大概捋清他想表达什么了,反手一拉门,怒道:“王八羔子的!杀人偿命,何况是一尸两命,走!”
他已经不想再责怪一遍许燃了,毕竟事已至此,批评也于事无补。
“我联系过齐磊,医院那边除了朱芳意外死亡,没遇上什么邪门之事。”许燃跟着张司阳并肩走着,脸色阴沉。
“范家他奶奶的是怎么得罪她了!”张司阳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说道。
“范家……”许燃慢慢重复。
张司阳也随即反应过来,二人相视一眼,便心照不宣地直奔范作林家。
门窗紧闭,院落死寂,范家院子仿佛这村中无数坟墓中的一座。
张司阳敲了敲门,没人应。
今夜实在太安静了,没有虫鸣,也听不见狗叫声,仿佛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人界。
不知为何,许燃的眼皮跳了一下,他随后拉开张司阳,抬腿踹开了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
嘎吱——嘎吱——
眼前漆黑一片,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风中摇曳,发出轻微的响声。
许燃摸出手机,微弱的光亮照到了一个左右摇晃的东西。
他仔细看了看,才发觉那是一双人腿。
啪——
张司阳扯了电灯开关,屋子里的灯亮了,昏黄的灯光投射在一个悬挂在房梁上的尸体,方才进门时的声响就是尸体摇摆时带动房梁时的声音。
范大娘自缢了。
张司阳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没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骂出声来。
许燃把手机揣回兜里,随后将尸体抱了下来。
张司阳立在门口,忍不住裹了裹衣服,他总觉得今晚的气温似乎特别低,冰凉刺骨的寒风直钻他脊背和后颈,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北方的冬。
想到此,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却瞬间如坠恐惧的深渊。
——六道村所有人家的灯,全都亮了。
那本该是象征着光明的、温暖的、希望的灯光,此刻却透着冷冰冰的绝望,望过去时,你不觉得那每家每户里面住的都是古道热肠的村民,而是一具具凝望着你的尸体。
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电灯的,有的村民还使用煤油灯。不过此时,所有人家的窗户里透出来的惨淡的黄色光芒都是一致的。
一致大小,一致明暗。
“小子……”
张司阳察觉许燃走过来,知道他也看见了眼前的这副场景。
“这村里不会就咱俩大活人了吧?”
许燃眼底的失望已经渐渐夷灭,并且扭曲为决绝的恨意。
“她肯定还在这里。”
许燃摸出腰上的手枪,子弹上膛,走出了院子。
高低不平的土路两边,各家各户的门窗紧闭着,空气中只有那惨黄的灯光与黑暗相互角逐,交界处呈现着棕黑的雾。
这时再看天空,仿佛夜已经不单纯是夜,也非纯粹的黎明,像是天空死亡之前流动着红色的血液,而血液浸透了云雾。
两个男人走在居中的大路上,红色的雾沉降下来,逐渐吞噬了他们身后走过的路。
直至村口,灯光湮灭,一个人直挺挺地立在树上。
此树是村口的槐树,槐乃木中之鬼。
许燃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无愿。
张司阳第一次伸手拦住许燃,道:“先别过去!她究竟有多大能耐咱们可不清楚!”
许燃推开他,目光始终坚定地落在李无愿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神情平静,但掩盖不住语调中的颤抖。
夜风猎猎,树上矗立的少女竖瞳散发出月色一般皎洁的光。
“说话。”
两个字,却好像每一个音节都被他隔开了似的,那般沉重。
少女柔软的黑发在风中轻扬、凌乱、纠缠,那头黑发他曾经触碰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让人沉沦。
但对方就这么站着,什么也不说。
张司阳指着她道:“朱芳是不是你杀的!还有村子里,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良久,李无愿幽幽地开口了。
“你相信我吗?”
是问许燃。
许燃沉默了很久,扯了扯嘴角,笑容里透着辛酸的嘲讽。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李无愿不说话了,藏在夜色里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那副身子岿然不动,带着莫测的诡异感。
张司阳从余光里瞥到许燃缓缓抬起的双手,手上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是不是你做的?”许燃一字一顿地问。
回复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寂静。
“回答我。”
决绝的语气仿佛在警告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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