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给顾胜华上眼药,说:“老爷若是不想见到她那脑袋,不许她来主屋不就行了?”
“不许她来主屋?”
“对呀,您天天对着咒人死的脑袋,那得短命多少年,徽珠也确实是太不懂事了。除了不许她来主屋,您还可以罚她面壁思过,她都十六岁了,也该学会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
“看她今晚的样子,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大夫人想了想,又提议:“老爷不是觉得她短发不吉利吗,不如让她在祠堂抄写佛经为家里人祈福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主意。”顾胜华觉得大夫人的提议十分靠谱,“你说的对,反正她都剪了,让她抄佛经挡掉她带来的晦气,还有,从明天开始,我不再想见到她。”
大夫人见目的成功达到,目光微转,暗暗露出得逞的笑意,面上却一副恭敬听从吩咐的样子:“老爷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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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徽珠的父亲,顾胜华,如今在盐务衙门当差。
当年他穷得差点要饭,所以铆足了劲头去考八股文。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考,前朝便末了。对于贫苦老百姓来说,考科举是他们发家致富的唯一出路。顾胜华眼瞧着这条星光大道消失了,他不知何去何从。
顾徽珠的母亲头脑清晰,她可没有时间为前朝悲春伤秋,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嫁妆全典了大洋,给新政府的官员送礼去了。还别说,她的运气不差,很快便让她的丈夫混进了盐务衙门。
盐商为了得到政府的盐引(允许盐商贩卖盐的凭证),那是费劲巴哈地讨好衙门里的人,送金赠银都不在话下,渐渐的,没有政治权利的盐务衙门变成了一个油水肥腻的部门。若说当差的每月从衙门里领六十块是维持基本生活水平,那灰色收入则足以让这群盐官丰衣足食。所以顾胜华虽职位不高,却钱财不少。
他当官以后,面对钱财美人的诱惑,渐渐地忘乎所以。对盐商送来的金银珠宝,他收得乐呵呵。对美人的投怀送抱,他爽得美滋滋。他早已忘了他的结发妻子是如何与他同甘共苦,是如何扶持他走到今天。
眼看着一个个姨太太进门来,顾徽珠的母亲对顾胜华是死透了心。她所有的心思都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只可惜,她因为晚年得女,高龄产妇,生下顾徽珠后,身体虚弱,没有调理得当,没几年就去世了。
至于顾胜华,他以为有了钱,便能成为人上人。却没料到,当盐官这么多年,他的积蓄虽越来越丰厚,依然因为手中没有重权而被人看不起。这时他才意识到地位有多重要,于是他对地位追求达到了顶峰。再说了,虽然他算是儿女双全的人了,而且又有稳定收入,不愁吃穿。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乱世,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就好像坐在火山口,指不定什么时候火山就爆发了,特别没有安全感。
于是他琢磨着攀上哪根高枝,给自己再多谋一份好差事,或者万一哪天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后台。督军府就是顾胜华最好的选择。他希望自己的哪个女儿能嫁进督军府,哪怕是个姨太太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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