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看着萧邃把木盒掀开,在李寂的首级重见天日的一刹,她整个人亦随之如坠冰窖。
——李寂死了。
赵非衣杀了他。
而月余之前,则是萧邃亲自下令,将这个表弟送到周国的。
“萧邃……”
裴瑶卮浑身发颤,走上去想去劝慰他,可启口却难得一言。
她从没见过萧邃露出这样的脸色——比风暴将至之前的天幕,更要阴沉。
他将木盒平平稳稳地放下,而后打开了赵非衣的那封信。
跟着,裴瑶卮便见识到了他更可怕的样子。
心脏恍若悬在空中,没着没落,只剩了惶恐,她小心地伸过手去,想去够赵非衣的信,却在指尖将触之际,骤然得了他一声厉喝——
“别动!”
裴瑶卮吓了一跳,僵在了原地。
萧邃深深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她。
“你出去……”
满是压抑的声音,让她愈发担心起来。
“萧……”
“出去!”
这一声之后,裴瑶卮原地站下,未再近前。
“……好,我出去。”片刻,她极力稳下心神,顺着他的心意,温声告诉他:“萧邃,我就在外头,你不愿见我,我就不进来,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想同我说说话,我时刻都在。”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就在她的身影彻底消失的一刻,萧邃攥紧了手中的那封信,唯有落款处一角透出指缝,清清楚楚写了三个字——裴曜歌。
此事之后,一连两个月,营中所有人都看出了楚王殿下的不对劲。
——不止在战局上一改往日稳扎稳打的作风,力求出手快很准,就连对内、对楚王妃,也是就此沉默多过亲近,叫人轻易不敢靠近。
这一日,当他第三次提及要送她回京时,裴瑶卮终于忍不住,同他摊了牌。
“萧邃,两个月了。”
两人对面而坐,她道:“我知你为默言的事伤心,若是可以,我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违逆你的心意,但是你……”
勉力压下呼之欲出的质问,她稍加平复,才问:“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萧邃看着她,目光深深,不发一言。
裴瑶卮便替他说了出来:“你说你绝不会再对我有任何秘密。”
她那这句承诺当杀手锏,本以为他听了之后,就会肯好好同自己说说话了,不想片刻后,对面的人避开了她的目光,只是低低道了句:“……抱歉。”
“我不是要听你说抱歉!”
她急了,起身怒视着他,跟着来回踱起步来,显然已经被逼得无可奈何了起来。
“之前先帝的事、承氏的事,你都有瞒我,这都不算秘密吗?可我怪过你吗?
这些事情,将心比心,若是咱俩易地而处,要我坦然与你相告,我自问也难做得到。
萧邃,我没有怪你的,但是这一回……”
她站下脚步,踌躇了许久,还是走到他身边,饱含试探地坐了下来。
好在,这次,萧邃没有避开她。
她小心翼翼地握上他的手臂,用最后的耐心道:“默言赴周、还有赵非衣那日送来的信,这里头显然有你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事——你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事,我从来不是非知道不可,可这一回……你身在战场,又显然受此事影响,乱了心性,你这个时候要送我回去……
你也易地而处一回,若你是我,你放心得下吗?”
她说完许久,忽然,手上化开一点暖意,垂首看去,便见他终于再次握上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瑶卮。”萧邃扭头与她对视,极力隐忍之下,眼中仍有苦色透出。他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但……”
“但是什么?”
但是……
若你真知道了真相,你又会怎么样?
你又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阖眸摇了摇头。
“你若真知道了默言去周国的目的,还有他为何而死……”他说:“你只会比我更痛苦。”
裴瑶卮不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
须臾,她正想再问时,外头士兵前来通传,说是有一人在外求见殿下与王妃。
“是什么人?”
士兵竟称不知。
“来人让小的将此物转呈殿下,说是殿下见了,自会明白。”
萧邃接过士兵递上来锦袋,见到其中藏着的绶带,果然明白了。
不多时,来人被请进了主帐,褪下一身玄色的披风,露出一袭青衣、一头华发。
“楚王殿下。”汲光颔首示礼,“王妃。”
萧邃与他还礼,裴瑶卮亲自倒了茶来,“您这时候过来,我可否认为,当日不可台上我所言之真假,此刻您心里已有定断了?”
汲光闻言,只是看向对面的萧邃。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响起一声:“抱歉。”
这两个字从萧邃口中说出来时,裴瑶卮只觉烦躁,可现在听着汲光对萧邃这样说……她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当年设阵亡了陈国的,是汲封、是萧见凌。
可一个甲子过后,这句抱歉,却自汲光口中,对只占了一半承氏血统的萧邃道了出来。
当日捧着陈国玺绶找上不可台时,她心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成把握,可汲光……
“您可知道,我身上,只有一半的血统,来自承氏。”
萧邃问道:“您觉得我配受您这一声‘抱歉’吗?”
汲光笑了笑。
他拨转着腕串,道:“你可知道——你这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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