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凝从旁边桌上一摞类似信笺的东西里取一封,展开念道:“某月某日,你手下黄甲私自授受香烛钱五十元,同日他把其中的三十元进贡给你;某月某日,赶香堂的学徒陈乙向守门人进辛苦钱一百元,其中六十元进了你的腰包。还有几件事,你要不要我全部念出来?没想到你的抽水都拿到百分之六十了,真是生财有道哪!这里面你有多少上供给了池三爷?”
所有人的眼光看向王堂主。
“我不服你,季先生。我是贪财,而你贪恋的是这天门山的权位。听说季先生你为了上位,连老婆都奉献得出来,太令人不耻了。”王堂主轻蔑道。
“你说什么?”季远凝墨色的眸子更暗,闪过一丝狠厉。
“……这事帮中都传遍了。请季先生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我等不服!”王堂主还没说话,另一个堂主附和道,这么一闹季远凝的手下人都有点弹压不住了。
季远凝被众人起哄,自己冷静下来道:“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与你们解释?王堂主你听到什么照实说!”
王堂主便一五一十把听来的传闻全部说出来。譬如林小姐如何如何险被男人冒犯,关键时候是陶大少抱走醉酒妇人解救了她,传闻必然添油加醋,野史秘辛一般绘声绘色。
听完王堂主的话,季远凝的心里狠狠一抽。他只觉得心疼难抑,胸中有口气吐不出来。阿宁完全隐瞒这件事,他脑补着陶正礼抱着她甚至两人共处一室,没想到她为了陶家能做到这个地步。除了心口的疼痛,更有股心内散发出来的酸涩,他有点坐不住,把手撑在椅子把手上。
但下面数十双眼睛盯着自己,季远凝不能露破绽,他随手抄起茶盏,放在嘴边遮掩着。一口茶水下肚,稳住了心绪。
他放杯转了转手指的婚戒,用极淡的语气道:“我夫人嫁给我,亦算半个帮里的人,她这件帮忙陶家的事情是闵舵主派下来的。她答应的事自然想方设法也要办到,岂能推诿。不过此事确实棘手,还好陶家大少跟我是朋友,帮拙荆解了围。”
“小季你说得对极了。我吩咐的事情,你办得很好。”闵舵主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云江会馆门口由远及近传来。
莫五爷陪着闵舵主到来,季远凝慌忙迎接,其他帮众参拜。闵舵主摆摆手让大家起身说话,他开口道:“小季,我听老五说你正为难,又听近日帮中传闻,我下令命你办的事情都能被人编排,看来是要好好整顿整顿这里了。”
“季远凝谢过闵舵主,谢过五爷。”季远凝聪明人,立即向两人行礼。莫五爷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伴着说完话的闵舵主转身离去。
闵舵主到来发话令王堂主冷汗涔涔,春日缓缓转暖的天气似乎热得快一些,他低下头恨不能有地缝钻进去躲上一躲。
舵主说要整顿,众人都在惴惴不安季远凝会翻自己的旧账,而且刚刚还附和王堂主……每个人都等着季先生的下文。
季远凝端坐太师椅上首,腿微微分手搁在膝盖上,目光灿然很是威严。
季远凝令左右宣读帮规,很快上了刑罚按倒王堂主就是一顿鞭笞,看着后者在长板上痛苦地扭着身子,听他不住呻吟求饶,更有一道道鲜红的血迹从他的厚长衫布料里渗透出来,在场人满耳满心的刺挠,所有人鸦雀无声,任由这种不适放大散漫在空气里。
不知过了多久,行刑人来报,王堂主晕过去了,请季先生示下。季远凝静气凝神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等了一会悠悠开口:“王堂主违反帮规,剥夺他礼部堂主之位,抬下去医治。”
有人抬了王堂主离开,季远凝清了清嗓子,准备从桌案上另外取一封信。
有了王堂主的先例,所有人噤若寒蝉,不知是谁带头跪下,其他人便也纷纷跪下,山呼季先生开恩。
季远凝慢慢把手中东西放下,手虚虚一抬柔声道:“大家请起,我知道这些都是你们以前做下的一些旧事。今天我拿出来并不是要清算和惩罚。
我是想告诫你们,你们每次做下的事情,别人都是有办法知晓的,永远不要自作聪明。
我明白礼户部没有甜头是不可能的,水至清则无鱼,你们也有妻儿老小,也要生活,不过分的话我是可以容忍你们的。
但是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譬如不给钱就不开庙门、私自隐瞒高额抽水、传些没有头尾的闲话,凡此种种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讲完这番话后他按规处罚了庙门的守门人,接着他让手下抬来炭盆,把桌子上一封封信函扔了进去。
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所有人似乎都放下了心,然而季远凝接下来的话又让人把一颗心激动得噗通直跳。
他说,现在开始所有堂主的职务全部空出来,每个人都可以竞争,不受辈分年龄等客观条件的限制,只一条,能者上庸者下。
他在大家肯定的应答声中感知到,好像有股澎湃的气息蠢蠢欲动。公事处理完毕众人都退下去了。
偌大理事堂里只剩季远凝默坐,琢磨那些传闻,他决定现在就去见见陶家大少。
他和陶正礼在泰禾商号经理室见的面,双方握了手。季远凝也是林村分别后第一次见到陶正礼。
“季远凝,你来了,请坐。”陶正礼道。
季远凝不客气,双方对坐,陈泽端上来茶水。他没有接,陈泽只得放在茶几上退下。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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