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正待要说话,瞥见与凌若一道走进来的胤禛,不知为何,心骤然一寒,已经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在扫视了一眼堪称乱到极处的上书房,胤禛神色阴沉犹如暴风雨将至的天空,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惊慌地低了头,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触怒天颜,招来大祸。
“朱师傅怎么了?”胤禛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朱师傅,盯着一个年长些的宗室子弟冷颜问道。
那人浑身一颤,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神道:“回……回皇上的话,朱师傅刚才一激动就……就晕过去了。”
“你们去把他抬到椅子上。”随后,胤禛又侧了头对跟在身边的苏培盛道:“去请太医来给朱师傅瞧瞧。”
待苏培盛离去后,他就着四喜端上来的凳子坐下,一脸冷然地道:“说吧,无端端地为何闹成这个样子!”
“皇阿玛!”弘昼委屈地撇着小嘴奔过去,想扑到胤禛怀里又有些不敢,站在他面前攥着手边的衣裳叭嗒叭嗒地落着泪,脸上尽是委屈。
“莫哭了。”看到他哭得这般伤心,胤禛神色微缓,召手拉过他道:“你与皇阿玛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打起来?”稚子不会撒谎,他说出来的事实才是最可信的
弘昼忍着眼泪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临了大着胆子替弘历求情道:“皇阿玛,当真不关四哥的事,他全是为了保护儿臣,您千万不要怪罪他。”
“这么说来,所有事情皆因一只蛐蛐而起?”胤禛抬眼,看向年氏母子的眸光阴晴不定,就在年氏忐忑不安之时,他却又转向了弘历,“还记得朕与你说过什么吗?”
弘历低头走到胤禛面前,跪言道:“儿臣答应过皇阿玛,不会再与人打架,如今儿臣失言,请皇阿玛责罚。”
“总算你还知道自己错了。”胤禛冷哼一声,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对福沛道:“那你呢?”
福沛心一慌,整件事,他是起因者,先动手的也是他,若胤禛当真要追究,他可是脱不了干系,还是赶紧自己认错的好。这样想着,他跟着跪下道:“儿臣也知错,请皇阿玛责罚。”
“朕请来朱师傅教你们念书,可你在课堂上与人斗蛐蛐,此为一错;弘昼将蛐蛐踩死,乃是无心之失,你却揪住不放,甚至动手打人,此为二错;弘历劝阻,你仍不听,引至兄弟动手,此为三错。”这一番话,胤禛说得极为平静,听不出一丝火气,然福沛却是听得满头大汗,低了头不敢出声,而头顶上胤禛的声音尚在继续,“前次你与弘历打架时,朕教过你什么?”
“皇阿玛教导儿臣,兄弟之间当如手足,和睦友爱,不可争执动手,伤了兄弟之情。”福沛涩涩地说着,那是他抄完《礼记》拿给胤禛去看时,胤禛对他所说的话。
“那你做到了吗?为了一只蛐蛐就要打弘昼,天底下有你这么做兄长的吗?”说到后面,平静的声音骤然化为冷厉尖锐,刺得福沛抬不起头来。
年氏见儿子被斥,忍不住上前道:“皇上,这件事并不能全怪福沛,弘历弘昼也有不是之处,他们联合起来欺负福沛。”
“朕还没问你呢!”冷意如流水一样淌过,又在胤禛眼凝结成冰,隔绝了外面冬日洒落下来的淡落阳光。只见胤禛一指弘历等人道:“他们身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年氏心头狂跳,强自镇定道:“自然是互相扭打之时弄伤的。”
“裕嫔也与他们在打吗?还有南秋?”胤禛目光如炬,蓦然看向神色慌张的唐七,随着他目光的扫过,四喜知机地走上去,一把扭过唐七背在身后的手,从他手夺下戒尺呈到胤禛面前。
“贵妃。”胤禛的声音犹如滴水之冰,令年氏听之遍体生寒,连维持那份浮于表面的镇定也觉得极为困难,“这是什么?你莫不是想告诉朕,是这个小太监发疯乱了心智,随意殴打几位阿哥与裕嫔吧?”
“回皇上的话,臣妾……臣妾……”年氏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直至胤禛等得有些不耐烦地时候,方才咬了银牙道:“臣妾到时候后,刚问完整件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四阿哥与裕嫔就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气之不过,所以就让唐七小惩一番。”
“小惩?”胤禛怒极反笑,“你瞧瞧弘历额上的伤,再瞧瞧裕嫔手上的伤,还有水月,这也是小惩吗?”不等年氏答话,他又道:“你说你问清楚了事情,那怎么朕只见你责罚别人,不见你责罚福沛,莫忘了整件事他才是最错之人。朕给你的协理六宫之权,你就是这样用的吗?”
年氏被他斥得不敢说话,心则是又气又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交替不止。
从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凌若此刻走到年氏跟前,悲声道:“福沛是贵妃的孩子,贵妃心疼他臣妾无话可说,可是弘历与弘昼也是皇上的孩子,您怎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打他们。”
年氏紧紧抿着唇不理会凌若,甚至看也不看,只是一昧望着胤禛,随着眼皮的眨动,有泪水浮现在缀了细碎晶石的长睫下,万分委屈地道:“皇上,臣妾绝不敢有丝毫偏私之举,臣妾原本已经准备责罚福沛,可是他们犹不满意,在那里满嘴胡话,臣妾实在气不过,才会如此,求皇上明鉴。”
听得年氏在那里颠倒黑白,裕嫔虽然气愤,却不敢多嘴,刚才她已经将年氏得罪了,此刻再站出来,往后怕是难有安生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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