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建康城中已是有了几分透衣的凉意,时值初秋,天阴雾起,直是显得热闹的街道都少了些生气。
清早时分,主街上正是人来人往时,忽然,自一条巷道内跑出个麻衣少年来,那少年穿行在来往的人流中,大声喊叫着,直引得不少路人轻蔑地盯着他指点个不停。
“不好啦!要地动啦!荧惑守心,太白犯主,天降灾祸!新帝失德,大梁有难了!”
“不好啦!要地动啦……”
那少年边喊边跑,奔跑着穿过大街,不多时便消失在街头的一条巷子中。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少年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同样大叫着。“要地动了!荧惑守心!太白犯主!新帝失德!大梁有难了!诸君危矣!”
这个少年也同前一个少年一样,大叫着重复着这一句,不多时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经这两个少年一搅,街上的人们都纷纷议论起来,有那知晓天象的儒生也跟着说起少年们所说的异象来。
“荧惑守心,太白犯主,皆在南方,南方属火,乃是应我大梁帝王,这异象,正是大梁帝危之象,太子辟尚未登临大宝,称不得王上,这太白犯主确有其事,却是于哪个不利?”
“太子未告上天,大梁王上自然还是郧帝,这太白犯主,可是上天示警,有人以下犯上,于王上不利,难不成,王上死不瞑目,告上天庭才引得这异象?荧惑守心,恐国有厄难,却是上天在告诫我等了!”
“大王死得蹊跷,正值盛年,怎会横死?定然是王上显灵,不甘枉死!”
“对对对,兄台说得有理……”
……
人们议论纷纷,正谈得热闹时,忽然远远地西边的天际一片大亮,众人停止议论,都向那明亮处看去,正瞧得起劲儿时,突然一阵沉闷的隆隆之声传来,众人只觉得脚下震动,吓得立时跑得跑,逃的逃,乱成了一片。
大梁的街头混乱,齐宫中也是不甚安宁,宫人们在宫中四处逃窜,封禅的天祈殿中,刚刚布置起来的彩缎一瞬间纷纷落地,吓得殿中的神官宫人跪了一地,直是向上天祷告不已。
地动过后,宫中一片混乱,宫人侍卫们穿行呼喝,胆小的宫婢哭号声一片,哪里还有半分皇室威严?
乾元殿内,公子辟僵直地坐在几案后,双手微微发抖,他瞪着地上跪伏着颤抖不已的内待,脸色煞白。
“你再说一遍,陨帝,陨帝的牌位怎么了?”
“禀、禀王上,陨帝的牌位方才在地动前忽然便倒了,我等扶了几回便又倒了几回,后来、后来地动时,我们听见……听见先帝说话了!王上,先帝说他命不该绝,要、要回来讨要……帝位……”
那内待余悸未消,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声音中都带了哭音,恐惧得几乎要晕了过去。
“什么……”公子辟身子一晃,脸上直是没有半分血色,他两手颤抖着,几乎不能自控。
“王上!求王上赐旨,做法安抚先帝吧!明日便是登基大典,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于王上不利啊!”那内侍伏地叩首,虽是恐惧,却没有忘记提醒公子辟。
公子辟坐在几后,好一会儿才强自镇定下来,他抬眼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内侍,闪烁的双眸中现出一抹狠辣之色。
“代,你很好,难得你忠心,知晓密报于我,来人!赏他百金!”公子辟话音一落,便有宫婢端了个黑色的漆盘出来,上头放着五锭黄澄澄的金块,摆在了那侍人身前。
那侍人偷偷抬眼,见到那金子,立时笑开了眉眼,连连叩首欢喜地道。“多谢王上!多谢王上!”
“不必言谢,这是你应得的,回去把听到看到这事的人叫到一处,告诫他们,今日的事,谁也不可传了出去,若是被外人知晓一个字,必不饶你们性命!”公子辟说罢,往后倚了倚,睨着那内侍道。“去吧,办好了事,本王另有重赏!”
“是!是!”那内侍揣好了金子,起身弯腰弓背地倒退了几步,直是退到了殿门旁,这才掉转身喜滋滋地离去。
看着那内侍离去,公子辟脸色猛地一沉,他侧头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找几个人去太庙,把这几个宫人处置了,记着,做得干净些,莫要污了太庙圣地。”
“是!”那侍卫抱拳应了,大步出了门去。
公子辟轻轻舒出口气来,这口气还没喘匀,外头一身素服的华夫人便匆匆进了门,见到公子辟在,她微屈了屈身,急急地道。“王上,方才地动,王上可知晓了么?”
“全都城的人都知晓,我怎会不知?”公子辟没好气地睨了华夫人一眼,冷声道。“你来又有何事?便只是地动一事么?”
“王上,你怎的如此与我说话?臣妾是为王上担忧啊,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突然都城地动,怕是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啊!”
华夫人对公子辟的态度极是不满,虽然脸色不好,却是把心头的忧虑说了出来。
“这些你不必操心,我自有道理。”公子辟抬手捏了捏眉心,语带告诫地道。
“华女,从前你在府中胡闹我不理会,明日授了凤印,不可再为难宫中诸女了,为我王后,必得使宫中雨露均沾,皇嗣昌盛,不可以王后之尊独享圣宠,可记得了?”
“王上怎么这时候提这个?记得我初入公子府时,王上曾说过只钟情于阿华一人的,如今王上登了皇位,如何便不作数了?阿华倾慕王上,王上也要对阿华始终如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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