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瞥了眼拾得身上灰不溜秋看不出颜色的破袄似乎很伤眼。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众人在村口集合。
牛车行到半路,不经意间回头,看见身后的村庄已经只剩一叶青影,那是屋瓦沉静的颜色,在雪的陪衬下越发清淡,如一纸泼墨,悠然娴雅,宁静祥和,只此已然一景一境......
真好!
拾得不由笑出来,很轻,直到雾气升至眼前才发觉,微微蹙眉,默默垂下眼睫。
人们开着玩笑,话着家常,不觉已将近城门。
一行人约定好时间在城门口回合,然后各自去采买年货。
城中比往常热闹,商户小贩,门市地摊,一个连一个,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的挪不开步子,买东西就跟抢一般......
大约可看作过节的喜庆。
买了几样过年应有的东西,路过一家小摊时,忽见一匹花布,色泽娇艳,水芙蓉开得极盛,片片花瓣栩栩如生,妩媚明艳,让人一眼便就挪不开眼。
价钱也是出挑,拾得叹了口气,另从怀里掏出一枚碎银子,付给老板。
钱是好东西,哪能真让自己山穷水尽?
只是愿意逗着她玩而已。
掂了掂手里剩余的铜板,此时该是去暗巷赌桌上赢两把才是。
寻了寻村里人,托他们先将东西捎回去,只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办。
大过年的,赌桌上也比往常人多。只要不太出挑,一般不会被人盯上。
撵转多个战场,收获颇丰。
将银钱收入怀里,眼角余光瞥见两道目光,拾得暗自叹了口气。不露声色的街道之间穿梭,将身后两个小鬼儿甩了。
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
城外一片白茫茫,雪似乎将整个世间都染白,茫茫望去,分不出天与地。
极白,却不净。
拾得很不喜欢雪,一直便就不喜欢。
拢了拢棉衣,加快脚步,心想着:今夜应当没人会去破庙,都在家守岁过年,能安安静静睡一觉......也不能,瞧见他们买鞭炮了......大姑奶奶院子里那只芦花鸡真肥,不过应该舍不得。大过年总得有点肉菜啊!听说村长家杀了只猪.......嘶,过完年怎么办?找个什么理由能骗骗?整个营都不在了,还做了降兵,从北境那边逃回来......
.......
忽然,脚下一顿。
拾得侧耳细闻,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多想,翻身跳下山坡,隐在其后浅坑中,大块雪掉落下来覆在其上。
脚步声渐近,拾得不敢抬头去看,心中默数足有千余。
拾得后背汗毛直竖。
不多时,惊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伴随着利刃出鞘以及穿破肌肤的声音清晰极了。
是谁在苦苦哀求:“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求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求大爷大发慈悲,我媳妇眼看就要生了,就要生了啊!”
听见一声底气十足叫骂‘畜生!’是老村长,一如他骂拾得外乡人时一样宏亮。
这些,最终归于沉寂。
持续了大概一刻。然后断断续续。再之后是重物坠地,沉闷的声响。
就在不远处,大概十丈?
那本是农忙灌溉引水的坑,此时竟被填平。夜黑极了,拾得却在雪映之下将那形容轮廓看的真切。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腥咸,浓重的刺喉,拾得欲呕,慌忙用手死死捂住嘴,风静无声,待抬眼已是满目通红。
远远望见小镇灯火通明,进进出出却再没一张熟悉的模样。
是啊!他们已经全在这儿了。
拾得一手捂住眼,手指插入发间,紧紧攥住,头皮发疼,死死咬紧后牙。
想了一路,想了好多,唯独不想会是这般境况。
一日光景,却恍然如隔世,这景象像极了多年前的兖州......
这儿穷乡僻壤,人人安逸自乐,何以招致如此横祸?
豫州亲王封地,乃大祁皇室一脉,皇亲国戚。
传闻豫王爷温厚和善,恢宏大度;传闻豫王爷孝义备至,父慈子孝;传闻豫王爷碌碌平庸,乱世无争......
这......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啊?
整个人都似乎比平常轻了许多,唯有一颗心,越发重,一点点往下落......
不知何时雪又落下,愈来愈大,渐渐将一切覆盖。
尔后,拾得一步都没离开这个地方。
确切说是拾得被困在这个地方,方圆十里排兵布哨,天罗地网。
雪藏天葬,这尸坑竟成了周遭最安全的地方。
第一日,拾得数着兵防换哨的时辰,听得一句暗号。
第二日,归乡过年的杨秀才一家过来,成了三具冰冷的尸体。
第三日,拾得摸遍所有尸体,只从一个小童手里掰出两块糖。
第四日,夜黑风高,拾得第不知道第多少次摸回来,满心失望。
第五日......望着云高天阔,拾得再没力气消耗。
唯剩心力,恨这世间,恨这世道。
人不过一粒棋子,一颗尘沙,由着权位者翻天覆地。
拾得恨恨的想若能活着出去定要做人上人,天上人......
想了许多,想到自己遇见的人,走过的路,想到有些被印在骨子里的事,欲忘愈清晰。
竟想到那女人,拾得不由笑出来,随即煞红了眼眶。
想得久了,不觉忆起一人
不知道他可安好?
不知道他可还记得?
大抵是忘了吧!
心绪千思百转,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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