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狼族王庭西南角一顶不起眼的毡帐中,一名长相颇斯文俊朗的中年男子,端坐在虎皮椅上紧了紧身上的兽皮大衣,随手端起矮桌上的羊奶暖手。
此人极畏寒,乃是飞鹰部落族长萧时清,也就是萧关逢的父亲。
“转魂丹只此一枚,你怎可轻易给了那云迟?”
自从半个时辰前,飞鹰族侍卫禀告完断崖之事后,萧时清心里就窝着一把火,是以此刻语气并不温和。
萧关逢迈过野兽脊骨做成的门槛,听到萧时清略带薄怒的质问,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寻了把兽皮椅子坐下,又喝完一碗热羊奶顺了气息,才慢悠悠把头转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难道不想知道北野第一氏族禁术的威力吗?”
“此话怎讲?”
“那云迟受伤极重,五脏六腑破裂、筋骨寸断,就算大乘巅峰修士在此也难扭转乾坤。
我用转魂丹保她三日性命。
若云夜明真能在三日内救活她,父亲,我们萧氏就有望了。”
到时他定要让人域血债血偿,萧关逢毫无波澜的面孔下,埋藏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倘若没救活呢?”
能够迫使云夜明施展禁术固然好,但萧时清心中总觉得不妥,自己这个儿子,有太多地方令他看不透。
“救不活。”萧关逢低头撮捻手指,嘴角微微咧开,一笑化春风,眼底却冰冷如寒潭,继续道:
“哼,一颗转魂丹换我飞鹰族从此称霸北野,也值了。”
伏狼族之所以数千年屹立北野不倒,靠的可不是匹夫之勇,真正倚仗乃是——驭星术。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二人立刻禁言,仔细听着脚步由远及近。
“萧少主,晚上成亲仪式照旧,大祭司命我们把婚服送来了。”
几名侍女在帐外等了许久不见传唤,正欲转身离去,萧关逢磁性低沉的声音才从帐内传来。
“进来吧。”
‘这位飞鹰族少主的声音真好听。’
侍女们暗暗吃惊,但没有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而此时的云迟,躺在榻上,身下垫了四五层长毛兽皮,面色惨白、眉头紧锁,胸口不见呼吸起伏,但她确确实实还活着。
“大祭司,少主这般模样,能熬到仪式之后吗?”
眼看云迟气息奄奄,随时可能香消玉殒,二长老星月不免替云迟担忧,也为自己的儿子星石担忧。
“今晚的仪式已经请示无妄天,断无取消的道理。
小迟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成亲仪式结束,立刻开启祭坛。”
从断崖回到王帐,云夜明为云迟换了干净衣裳,握住云迟的手片刻不曾松开。
“对了,星石回来了吗?”
“还……”
二长老星月那句“还没回来。”只来得及说出个“还”字,就见星石火急火燎冲入王帐。
他此刻倦容满面、风尘仆仆,狐皮斗篷破破烂烂挂在身上,显然是刚到。
在部落外听元伍说少主重伤,心里就悬着一颗巨石,此时见到生气全无的元迟,感觉连呼吸都缩成一团,眼中霎时充血。
“阿妈,大祭司。小迟她……”
心心念念半月想见的人,就像她床头摆放的野花,数日子等待死亡,而他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紧紧抱住她,强烈的挫败感折磨着他。
“星石,跟阿妈出来。”
星石深深看了一眼云迟,跟在星月身后走出大帐。
看着星石忍而不发微颤的背影,云夜明轻声叹了口气。
无妄天是北野大蛮泽人世代信奉的神明,向无妄天禀明的事情不能改,也不敢改。
她没有把握救活云迟,在星石与萧关逢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保全星石。
不忍心星石新婚丧妻,只能选择萧关逢。
云迟若能平安捱过这一关,左右还能和星石再续前缘。
希望星石能够明白她的苦心。
云迟在侍女为她梳妆扯到头发时醒了。
她想叫侍女轻点,尝试几次都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很快,她发现了更沮丧的事情。
她虽然醒了,但好像只是意识清醒了。
身体动弹不得、不能言语,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咱们少主真可怜,晌午还好好的,怎么几个时辰就成了这样。”
穿着兽皮短袄短裙的侍女甲很是伤感,伤感到手上力道加重也浑然不觉,疼得云迟嗷嗷叫。
但很悲惨,侍女根本察觉不到她的疼痛。
“可不是,你说是不是让飞鹰族给诅咒的呀,我听说那飞鹰族的少主,并不十分愿意与我们少主成婚。”
侍女乙压低声线附和,又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重新坐回榻上,用比刚才还小的声音继续道:
“听我阿妈说,无妄天最恨强买强卖,咱们少主莫不是……遭了报应?”
“别胡说,当心挨板子,赶紧给少主编辫子吧。”
停止开小差,两名侍女专心忙碌起来。
云迟倒是愿意两名小侍女多说一些,也好过她独自发呆。
作为二十一世纪高等知识分子,云迟不信天,也不信报应,但此时听侍女提起无妄天,她却有些动摇了。
毕竟这是一个连牛顿棺材板都能掀开的世界。
云迟打定主意,等她好了,立刻马上和萧关逢解除婚约。
她的色胆还没大到顶着诅咒报应强人所难。
但她还能好吗?
压在巨鼎下那蚀骨灼心的疼痛,肯定已把她的身体摧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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