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阁楼。
幽深不见天日,只有狭小的窗子透进光来。
老人因长年不见阳光而变得更加苍白,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的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须发皆白,眼睛暗沉沉的,毫无生气,深深陷在眼窝里。
“秉大人,江云妧来洛京了。”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跪在地上禀报,他的声音粗粝得很,喉咙里像含着沙石。
陈处默眯起眼睛,脸上的纹路更加密集,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面相。
“哦?那个江停的女儿?怎么和她爹一样不安分?”他慢悠悠的说,很费劲似的,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甚至让听的人担心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
咚,咚……
陈处默轻轻用指节叩着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手腕处骨节分明,只是一层薄薄的蜡黄色皮肤包裹着支棱的骨头。
“也罢,就先留着她吧,毕竟是太子的人,现在,还动不得。”
薛连不敢抬头看自己额主子,他跪在地上,纵然火炉将室内烘烤得温暖如春,也止不住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陈处默谨小慎微,哪怕他知道现在江停的女儿根本无力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也丝毫不敢马虎,处处防备着,他命令道:“叫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
薛连领命,见老人露出倦色,极为疲惫的往椅背上一靠,他知道自己待得够久了。
于是阁楼里又只剩下陈处默一个人,在满室火光中神色晦暗不明。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处默确确实实感觉自己老了,他甚至觉得脑子也不像年轻时灵活,面对乱糟糟的表象,他甚至不能抽丝剥茧,循着蛛丝马迹找出事情的真相。
这个丫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山路艰险且曲折,江云妧第二日才到洛京。
城门处似乎盘查得很严格,守卫凶神恶煞。
一边排着一条长队,个个都唉声叹气。
他们的行李全都被打开,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在做什么?
很快也轮到了他们,守卫对他们没有一点客气,趾高气扬的喝到:“车里有什么!”
一个虎背熊腰的官兵勒令他们下马,凶神恶煞的冲他们大吼。
江云妧在马车里面,被他的大嗓门震得一阵难受,她十分不悦,眉头微蹙。
她可不记得从前有这样的规矩,不过是进个城,哪来的那么多事?
上辈子进京时,守卫根本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很随意的就让他们通过了。
本来她就以为距离越来越近而心烦意乱,此刻更加不耐烦了。
“还愣着干什么,里边的动动啊,耳朵聋了?”那个守城的官兵将声音拔高了,吐出来的也是毫不留情的话。
江云妧她们雇来赶车的人早就哆哆嗦嗦得下去了,冲着官兵们点头哈腰。
但是她们三人纹丝不动,稳坐如山。
那守卫见他们毫无动作,眼看着就要怒容满面的走上前来掀开帘子。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微微颤动。
江云妧听见他的脚步声,强忍着心头不悦:“玉漏,你去和他们说一下。”
玉漏是跟着太子殿下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将这些人的威胁放在眼里,听这个人的脚步声,似乎也是个练家子,只是比起她自己,还要差得远。
不值一提。
官兵见了从马车上轻巧跃下来的玉漏先是一愣: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娘们!
瞧瞧那脸盘,那腰,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场的官兵和进出城的百姓俱是呼吸一窒,四周想起低低的惊叹声和不坏好意的调笑声。
玉漏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注意到守城官兵眼神的变化,冷冷飞了个眼刀过去。
朝她们走过来的那个壮汉被这眼神震得哆嗦了一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是什么人!”
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女人,能有这样凌厉的气势,他甚至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抽出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玉漏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们小姐身子孱弱,不便下车,还麻烦几位官爷通融一下。”她低下头,“您看,我们几个弱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歹人不是?”
这个女人虽然气势凛然,但看起来也不像是凶神恶煞的人物,而且她也说了她们几个女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这磨蹭什么呢!”
这个官兵正如此想着,从城门处又走来一个精瘦的守卫,像是这群人之中的小头目,原来他见那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脸色异样,瞬间就知道了这家伙在想什么。
“赵……赵哥,这没准是哪家的小姐,她们说不便下车。”先前那个人支支吾吾的说,脸色涨红,“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赵哥勃然大怒:“你他娘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别见着个女人就走不动道,这可是上头下的令,出了事谁担着?你吗?”他恶狠狠地点着这个人的额头,“废物东西,给老子滚一边去。”
被骂的人垂头丧气的退到一旁,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下。
江云妧在里面听了这通话,愈加不解起来:“上头”指的是哪位?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就是,京城守卫,都这么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吗?守城的御林军是归哪位管来着……
她越想越乱,甚至还开始头痛,丝丝缕缕的纠缠着他的思绪,她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出具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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