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痕闷声一痛,五官拧得青涨。
“你走吧。”平嫣走到两狱相接的铁栏旁,轻轻握了握他牢扣在杆子上的手,浅笑道:“你走吧,我们两个都被关在这里只会让事情更糟,只有你出去了才有救我的可能,你走,我在这里等着你来救我。”
她的手冰凉柔软,像冰丝缎子,又像一团绒绒雪花,覆在他的手指间,瞬间就按捺下了他五脏六腑间正在横冲直撞的躁动火气。他镇静下来,望进她的眉眼深处,那淡淡的,安详的无数点火星子似乎就在她的眼里脉脉流动,像是能引人方向的星辰,鬼迷心窍的,他就反握住她的手,他感觉到她手指的颤动,慢挣着想要抽出手,也看得到她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可他就是不容反抗的攥紧了,目色灼灼,轻声承诺道:“等着我,最迟明日中午,我就来接你。”
话罢,他便毫不犹豫的松开她,步子半跛,却异常沉稳的向外跨去。
只有一个纯白的背影,在狭小过道里愈行愈远,在汹涌而至的无边黑夜里,像一片翻飞的杏花,刺得她双眼泛红。
这一次,沈九州总不会再抛弃她。
监狱外停着辆锃亮漆黑的汽车,李庸等候在外,沈钰痕不发一言径直甩门坐在后座。迎着漫天月色,李庸望了望不远浓夜笼罩着的绵延监狱,以及那个清清淡淡的女子,压抑着情绪,终究只叹了口气,坐上了驾驶座。他发动汽车,扶着方向盘,小心翼翼的瞥到车镜里沈钰痕难辨喜怒淹没在阴影里的脸,话到嘴边辗转了好几次,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挽回不了。
“有烟吗?”过了好久,沈钰痕冷不丁的问。
李庸一顿,在口袋里摸索几下,沉默着将一盒烟递过去。
他摇开车窗,无比娴熟的点燃一根烟,凑着窗子大口大口的抽了,烟雾弥漫中,李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一根接一根的抽了三四根,才将最后半截烟随手扔出车窗外,静默靠着窗框。
大少爷已暗暗查证了那日的富春居命案就是二少爷所为。李庸一直以为留洋归来的二少爷会像所有富家子弟一样,在家庭的庇佑下纨绔不堪也好,治世谋职也罢,可都是顺风顺水的。可他现在坐在那里,深不可测,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似乎已经不会喘息了。他忽然就开始相信,二少爷是真的会杀人的。
“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说说吧。”沈钰痕漫不经心的问道,夜风夹带着潮湿的露气,吹乱他的发梢。
这也是大少交代过的,务必要将整个事件经过告诉二少爷,因为他有权知道,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知道。
李庸借机开口,从前一晚偷拿平嫣包袱里的毒药粉潜进医院停尸间里动手脚开始,到佣人房的故意设计,再到租界里的私下交涉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这样不遗余力的设计一个女子,实在让人难以启齿,心痛扼腕。他说到最后的声音都有些起伏不定,本想着沈钰痕会发怒不止,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到最后一个字落音,之后就是长久亘古的沉默。
车子一停进铁栅门,沈钰痕离弦般冲出去,一深一浅的瘸着跑上了楼,直奔书房。
沈大少正坐在紫檀书案前,似乎正等着他来,手里卷着一本装订古书,一直不曾抬眼。沈钰痕几步上去,两手气急败坏的在桌上席卷一拨,顿时稀里哗啦的拂落了一地书具。
他涨着通红的一双眼,恶狠狠的斥责道:“你怎么能这么做?难道我的命就比她的金贵?难道你就该这样诬陷她?难道我们沈家就必须要靠着所谓的姻亲关系才能立足?或者我只是大哥你权势路上的一个途径?”
沈大少拍下书,直起身不偏不倚的正视着他,略显苍冷的面上匿着勃勃盛怒,“二弟这些年在国外潇潇洒洒,何曾经历过沈家千难万险的夹缝求生,你将那套自由平等的理念学得倒通,可为人子女的孝道,大家子弟的责任,你又何曾放过心上?沈家不复从前繁荣,父亲为护沈家周全,百费苦心的求得士绅高官的庇佑,你可知你所不屑的姻亲裙带,你不甚在意的身家性命,究竟会给沈家带来怎样的命运?”
“这一切不过是你们贪得无厌,你们为什么还要卷入这乱世纷争里,偏安一隅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不好吗?”沈钰痕不明白一向睿智练达的父亲如何到了这样耽于权势的地步。
“不是我们要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是生而为人的不得以,我们不争就会死,家族凋敝,我们不争八年前的许府一家就会白白惨死,沈家也会重蹈覆辙。”
八年前小厮传来许府灭门消息的第三天,沈钰痕在房间里发现母亲冰冷的尸体,在母亲的葬礼上,父亲怒不可遏的拿着枪指着自己,说自己是个不该活在世上的孽障,是大太太不顾性命将自己从枪口下救了回来。之后,自己似乎就在这个家里再没了容身之地,父亲眼不见为净,选择送自己出洋图书,可八年的异国跋涉,其中的艰辛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体会的到。
一切变故如枕上黄粱梦,他带着对父亲的幼小恨意稀里糊涂的到了海外,八年前的许府也随着时间的褪落被埋进了尘埃里,他知道父亲对他的厌恶源自于那夜灰飞烟灭的许府,却由于隔阂距离,一直没有深究其中原因。
等他现在有机会追究因由时,却没人再愿意提起,似乎那场大火烧灭了一切痕迹,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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