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李庸来了一趟,举止客气有礼,说是沈钰成有请。
许平嫣默默地跟着他去了。
沈威蜗居封城,虽够不着治国安邦的边角,但却是极大的发挥了商业头脑,靠着与青州的茶药贸易往来,赚了不少积蓄。所以在这等僻壤之地,沈家小公馆还是一栋三层尖顶别墅,红顶白瓦,精致典雅,前面郁郁葱葱的一片是占地面积极大的花园,里面养着各色花木,围着几片喷泉。
李庸引着许平嫣,弯弯爬了几个旋螺楼梯,方才走到。
守门侍从开了门,李庸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并没有要一同进去的意思。许平嫣径直走进去,心里却毛毛的。
屋子烧着汽水管子,轰得暖如三春。外堂围了半圈子西洋软沙发,沙发上罩了半截蕾丝缎子套,琉璃长桌子上摆了几盆兰花,沙发后拉着纱帐子,帐子后人影晃动,隐隐约约看到一张西洋圆床,沈大少光着半个身子,肩膀上缠着沁出血的绷带,正调弄着桌上的药碗。
沈大少察觉到她,一手掀开帘子,一手端着药碗出来了,面无表情的停在一步外。
军中劳苦,经年风吹日晒,他的肌肤呈麦色的褐黄,像是肆意蔓延的黄土地,上身健硕,皮肤结实精密,一块块肌肉如拱出的矮山。
许平嫣望着他,脸不红心不跳。
沈大少摇头苦笑了声,自顾坐在沙发上,放下药碗,伸手解着一圈圈绷带,后用碗里的刷子蘸着消炎药往伤口上抹,因着行动不变,药水洒得遍地,莫名有些滑稽。
许平嫣只想快些离开沈家,不想再做任何无谓的消磨,遂一言不发的夺过在他手里不甚灵便的药刷,走上沙发前,矮蹲下来,蘸着药水涂他肩上的枪口。
枪口外翻着烂肉,已微微结痂,血窟窿黑红。
那软软的刷子头,力道不轻不重,如给人挠痒的清风,沈大少好似没那么疼了,垂眸望着她。她长如蝶翼的睫毛在华灯下渡着流光。
许平嫣擦好了药,抬头问,“新的纱布在哪?”
“在抽屉里。”沈大少难得温顺,说着指了指沙发下的第二层抽屉。
许平嫣自抽屉里取出剪刀纱布,剪成长条状,倾身过来,手穿过沈大少的脖子,快速的缠好。
她的影子落在沈大少身上,如一片薄云。沈钰成褒扬不明的道:“你可是立了大功。”
许平嫣手上的动作一顿,忙打好了结,退身一步。
“你很聪明,配合的也很好,临危不惧,不吵不闹。”沈大少一手搭在沙发上,姿势很惬意,眸子里却阴暗不明的。“五毒山上的流寇曾是我父亲军中的一部,后跟了董国生。再后来揭竿起义反了,就落草为寇,这些流寇们并不烧杀抢掠,据调查,吃的还是军饷,只是隔着十天半月就要来集市附近扫荡一番,目的就是为了抹黑封城的治安,令家父为官失职,难以调任,难以升迁。”
许平嫣望着他,不知他对自己说这些是意欲何为。
“董国生一向莽撞,总喜欢被人高高在上的捧着,二弟为了你,在戏台下驳了他的脸面,他前脚刚走,二弟就遇刺,凶手能这么争分夺秒的行事,并在二弟房间里行刺,必当是沈家公馆里的人。想必这些人就是董国生的眼线,我就将计就计,先暗暗干掉一个早就瞄好的卧底,然后捕了你,故意散出去消息,把你抓去五毒山拷问枪毙。其他人生怕你泄露幕后主使人,让董国生的马脚有迹可循,定会拼死杀了你。可巧那些匪寇里有我混进去的一个亲信,他几番鼓动,那些被闷坏了匪寇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借着此事来煞一煞我们的威风。可威风没煞好,就被一锅端了,真是多亏你。”
他神情里叱诧风云,目光炯炯有神,含着笑,却令人生畏。
许平嫣彻底明白了过来,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一举铲除了董贼暗线与封城流寇。
许平嫣捏紧了袖边,腔间沉闷似火。凭什么她的命就是任人鱼肉的草芥!
“你是在恼我吗?那日开火后没有像二弟那样舍身救你?”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恳切。
“你是长官,我是草民,我们非亲非故,你能留我一条命,我已经很感激了。”许平嫣淡笑着,脸色虚白,那眼里的温度已冷得摄人。
沈大少站起身,温文尔雅的拍了下许平嫣的肩头,像友爱的兄长,声音恳切,“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只需要一把美人刀就能割破他的喉咙,你愿意做我手里的那把刀吗?”
许平嫣抬眼,见沈大少笑着,那表情像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却有趣的琐事,温和的自然而然。
许平嫣吃了一惊,转瞬神情冷冰,那眼神像是隐匿在丛林里的猛兽,立即就要呲一呲獠牙。照他信誓旦旦的语气,想必早就看穿了她要刺杀董国生。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太过复杂,太过可怕,时深时浅,实在不好相与,盲目共事,遂伪笑道:“我实在是听不懂大少爷的意思。”
沈大少摊了摊手,笑容云淡风轻,可那眼里聚着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你袖子里二弟能知道的事,我自然也能知道。”
戏台下沈钰痕是想方设法的去救她,而眼前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尽在掌握中的冷眼筹谋。
“二弟是太心急了,且他一向天真善良,不懂其中厉害关系,其实他救不救你都不对,他救你,会得罪董国生,他不救你,董国生若死在封城,我父亲难辞其咎。若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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