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痕:“……”
她设身处地,总算明白了玄女教的逻辑。她并不觉得自己拒绝身份认同一事有任何不妥,但也不想把自己和玄女教归到一类去。
此刻反正也不是争论这事的时候,余墨痕想了想,便把话题拉回玄女教来,跟着问道,“你不是说,二十年前,老元将军那批人到西南来勘探时,被瘴疠拦阻,才不得不绕道雎屏山吗?……等等?”余墨痕说着,便察觉到问题所在了。
元凭之看她一眼,接道,“我原先也以为,父亲是被自然环境所拦阻。可是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玄女教甚至有本事制造瘴疠。即便二十年前的玄女教技术不及如今先进,也该有办法拦住前来勘探的大齐军士。”他说着便叹了口气,“毕竟,若是拦不住,偃甲军队的铁蹄踏破了蚩鲁山,就要一路攻到南方来了。以玄女教当时的实力,若不凭借这些神眉鬼道装腔作势,必然不可能存活至今。”
“这样说来,玄女教所考虑的,可当真长远。”余墨痕啧啧称奇。
“你莫要忘了,凌夫人也曾是玄女教中一员。”元凭之提醒道,“这些人一直与朝中人物有所勾结。探听到大齐军队的动向,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想了想,又道,“先前长公主蒙冤之事,便是有人构陷她与多年前另一股试图推翻大齐帝国统治的势力有染。我想,玄女教很可能就是当年没能扑灭的残余之火。”
余墨痕没想到背后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来,不由头大,“长公主能摆脱冤屈,也是当真不容易。”
“长公主行事作风,毕竟与玄女教差异极大。她本身是个俊逸超群的人物,对帝都贵妇的传统生活方式也不曾指摘,只不过是以她自己的言行,为大齐帝国的女子展现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其人行事如春风化雨,倘若不是触及了皇室男儿的利益,也不至于招致祸事。”元凭之评价起长公主的风华,也全是赞许之意。
“那么玄女教呢?”余墨痕好奇道,“其实我从前一直以为,将军你既然对民间传闻故事之类那般感兴趣,对于神鬼之事……至少该比我宽容的多。”
元凭之想了想,就道,“你是个全凭自己走到现在的孩子,并不需要与神佛对话;可是世上还有许多人,需要通过宗教来寻找答案。我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抑制的事情。因为在向神佛提问的过程中,信众自己的智慧和独立的灵魂仍在说话。但玄女教却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余墨痕点了点头,“玄女教不允许质疑。咱们在承霖也见识过了,它所要求的是教众绝对的服从;对于不信玄女教的人,他们就用暴力和杀戮来威慑。玄女教号称拯救世间女子,其实不过是把信众变作他们自己的奴隶罢了。”
“正是如此。”元凭之道,“愚信、盲从的教众越多,玄女教的发展自然越是容易;但这些偏执的教众聚在一起,便会对不信他们的人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情来。”
余墨痕深有同感。她一直想不通,玄女教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凭着瘴疠傍身,就敢和镇南军正面对抗。现在她领会到了这种疯狂的来源。凌竟丞先前跟她说过,玄女教的固执恐怕已经超过了大齐帝国遇到过的所有敌人。这种执着自然有助于成事,但玄女教的成功,却是要建立在许多无辜之人的伤亡上的。
“所以为今之计……”余墨痕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有个军士从帐外走来,径直向着元凭之行了一礼。余墨痕一晃神,觉得这军士颇为面熟。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依稀记得该是和元凭之、颜铮一道乘坐泛日鸢过来的时候见过,这人似乎是颜铮的家将。
军士向着元凭之行了一礼,正要发话,元凭之却摆了摆手,道,“我记得时辰。不会误了的。”
那军士便告退了。
余墨痕站在一边看着,正要接着话头往下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她急急向着那军士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总算找到了那点不对的来源。
那高过她许多的军士,头盔上饰了一段雪白的盔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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