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有风,微寒。
圆月皎皎,青丘西岭隐在一片月色银辉里,湖泊倒映着月,幽幽,清宁。两侧山峦陷在黯色里,清冷,寂静。
周遭土地肥沃,因常年无人打理,荒草长得老高。
风过,草摇,沙沙。
淡淡月色如水般倾下,从荒草摇动的缝隙中看到一人。
华贵的紫衣长长曳地,青丝柔顺细而长,面如斧削,每一分都恰当好处,世间不可多得的倾城容色,偏偏长在这样一张男子面容上,俊美,却不妖。
他立在荒草丛里,手里扯着几根荒草在把玩,突地,眉一挑,一双剑眉斜飞入鬓:“请我来就找这么个破地方,白初,你是越来越小气了。”
他的身后荒草从里伸出只素手来,素手洁白似玉,拨开草丛,走出一个人来。
“天为瓦,地位砖,有明月为烛相映,湖泊山川做赏,更甚着,还有这野草供你把玩,这么多东西,你还嫌我小气?”白初过来,一把扯过他手里的草,对着月光看了看,“哟,魔尊还会编蚱蜢。”
梵谷侧目,眸动间凤转萦回,微牵唇:“狐帝。”
白初把玩着手里头的蚱蜢,目里微微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黯色,扬眉:“送我的?”
“送你的。”
女子白衣,明月皎洁,隔着荒草影婆娑,更铺了她一身银碎。细细看着,赏心悦目。
“小气,就一只蚱蜢,用的还是我青丘的草!”她瞪他一眼,将蚱蜢放在手心,五指一合,蚱蜢眨眼不见,“说正事。”
“正事?”梵谷睨她,唇角含笑,“你不是夜半约我出来私会的?”
“私会?”勾起的嘴角微扬,剔透的明瞳慢慢暗沉如夜,“魔尊这个词用得甚妙。本尊兄长昨日羽化归天,本尊今日就迫不及待与你私会?”
懒懒淡淡的一句,叫人听不出其中的冷暖。
梵谷笑意僵在嘴角,微微收敛了戏色:“抱歉。”
她几近蛮横的看他:“一句抱歉就了事了?”
“狐帝陛下教训得是,小的知错,再此给您赔礼道歉了。”他忍不住失笑,双手作揖,假意下拜。
她不依不挠:“赔礼道歉?礼呢?”
“在这,在这。”
梵谷突然凑近她,高大的身影压在面前,白初眼前一暗,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耳朵上一轻,双耳的玉石耳坠被他一同扯下,接着,再一凉。
耳上触感温润似玉。
白初怔了怔,没料到他还真给她准备了东西,还似是对耳钉:“看你如此聪慧明理,本尊姑且就原谅你。”顿了会儿,她眨眨眼,“好看吗?”
梵谷细细看她,凤目一挑,笑得风华魅生:“好看。”
“那么后天玄穹境的婚礼,本尊就戴这个去。”
笑意微滞,梵谷垂目看她,目里幽暗点点:“你想干什么?”
玄穹境早发了喜帖的婚礼,自然不可能因别家有了丧事而推迟不办。白初弯唇,剔透的眸里如映月色:“自然是……搅乱他的婚。”
话音清冷,如堕冰池。
梵谷目里黯黯,斜飞入鬓的眉,蹙出眉心一道痕:“你要抢婚?”
“抢婚?梵谷,你该相信,我对我厌恶了的人,再不会有半点兴趣。”
浓密长捷下的双目眯起,透出丝丝冷光:“你要报仇?”
他凑近她,伸指抵上她的额心,顺着她额心上的神纹轻轻描摹。相交多年,没人比他更清楚白初的性子,一旦喜欢,便会毫不顾忌的喜欢,一旦恨上,就再难改变那种看法。
白炘之于她,绝对占了心中大半。这种感情,融于血脉,深入骨髓,轻易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包括她喜欢了十多万年的人。
池夙最大的错就是伤了白炘,不管是不是他使白炘致死,白初绝对饶不了他。
梵谷望着白初的目光复杂,声音不知不觉柔了几分:“白初,相信我,你杀不了他。”
“杀不了?”语声如兰,寒峭悠悠。
“不仅杀不了,而且不能杀。”恍惚之间,他好像完全剥离了那风华魅惑,整个人的气息神泽不知不觉间凛冽起来,“白初,若能杀。我还能等到现在?”
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仿佛有着极强的透彻力,直穿人心,白初心头狠狠的一紧:“为什么?”
“天理,天命。”
气氛陡然之间变得冷凝起来,连空气中都是沉浸着满满肃穆。
白初听得他的声音愈发的凉:“神应天生,知道杀一个功德至上的神,后果是什么么?”
“什么?”
“天诛,地灭,天降神罚,永堕九冥虚空无边炼狱。白初,这个魂飞魄散还要恐怖。”
“功德至上?”白初冷笑,“我哥难道就不是?”
他眸间光芒一闪,盯着她瞧了许久,暗沉双眸神色莫辨:“因为上天认定池夙对他无杀心,即便是池夙杀了他,那也是无心之过,可谅。”
白初咬唇,声音似从齿缝里寒着出来:“天理?命道?”
“对,这就是天理,命道。”
她目里一湿,顷刻间模糊眼眶,声音狠狠的:“梵谷,我讨厌你。”
他盯着她,目光一瞬不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惘然,轻而喟叹:“白初,节哀。”
“别跟我提节哀!我不想听到这两个字!”她似陡然间被他激怒,又似压抑了许久的痛楚再承不住倾泻而出,一刹那间目色深深,里头闪出兽目中的纯正金色。
下一刻,“嘶啦”一声响。
梵谷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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