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狂猛之力宛如星辰变易之威,从塔顶直贯天地,整个天台似乎都在不住颤抖。天地顿时沉寂,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有山峦雌服,回音隆隆不止。
众人战栗之下,抬头仰望,只见一人傲然立于天柱顶端凤翼之上,一身青衣尽染血迹,身后长发如墨云一般在夜风中猎猎扬起。
来人左手提着一物,遍覆金鳞,大如栲栳,万道金光从他手中直泻而下,宛如提着一轮浴火的烈日。
待到众人目中刺痛渐渐平复,才看清那物通体浑圆,上有三对犄角,如白虹倒悬,寒光粼粼;一双巨眼宛如酒盏,虽已合上,却突出眼眶足有三寸,眼皮覆盖下仍觉碧光流转,森然不可逼视;颌下数百道红须,长约丈余,迎风乱舞,狰狞至极。
虽谁也没有见过此物,但已能猜出这就是本族历代供奉的神明大蛟神的头颅。
传说中千年修行,已是真龙之体的头颅居然被此人砍下,提在手中!
无尽的夜色宛如斗篷一般在那人身后飞扬变幻,周天星辰似乎都已黯淡无光。众人如见传说中魔君临凡,喉头顿时被无形之物梗住,连惊叫也不能出声。
猩红的鲜血沿着天阶向台上滴滴洒落,沾湿台下诸人的衣衫,但他们仍觉宛在梦幻,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先生!”相思的一声惊呼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卓王孙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只缓缓提起手上的龙头,沿着天阶一步步向下走来。
他的声音宛如天雷震震:“大蛟神已被我斩杀,一切天罚之说皆为虚妄!”
原来,瘟疫之根源本起于喜舍人体内积蓄的瘴毒,喜舍人身体化为烟尘之后,瘴毒随风散入河流,凡在河流中饮水者皆被此难,而取用井水的村民则侥幸逃脱。大蛟神颅内元丹可抗此奇毒,乃是唯一解药。
卓王孙已经走到了天柱底端,轻轻一掌扣在龙头颚骨上,龙头巨口一张,一股腥血喷涌而出,内中夹杂着一粒幽蓝色的珠子。
卓王孙一拂袖将腥血激开,内丹握于掌中,转身对小晏道:“殿下,这粒内丹正好可为千利姑娘治伤。”
他手腕一沉,那粒内丹裹在一团紫气中,须臾已传到小晏手上。
还未待小晏答谢,天台之下的村民突然大喊道:“两位公子,救我们一命!”言罢齐齐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一般。
卓王孙对小晏道:“殿下,这粒内丹若直接给千利姑娘服下,自可马上痊愈,若分给众人,则仅能封印体内尸毒四十九日,其间一旦再被咬伤,尸毒将立刻发作,毒气运行全身,再无可救。内丹已在殿下手上,到底如何处置,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小晏略略沉吟,台下哭声祈求之声已乱成一片。
小晏叹息一声,缓缓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此话一出,天地间顿时寂静下来,再无其他声音。
月色宛如浸入了蜜的牛乳,从深寒广漠的穹庐之巅缓缓流泻而下。夜风微振着他的紫袖,那粒幽蓝的内丹就被他修长的手指托起,轻轻旋转着。
小晏道:“事情缘由,卓先生已经向诸位讲明。这粒内丹,就分给诸位。”
还不待他说完,下面已是欢呼雀跃,一片喧哗,哪里还想听他后边说什么。
小晏眉头微皱,待人声渐息,继续道:“尸毒暂且封印之后,为了诸位,也为了我的这位同伴,在下自会庶竭驽钝,找出彻底根治的办法。但是诸位也必须保证,得到内丹之后,一定请静心休养,反思己过,绝不可再互相撕咬。诸位俱出身礼仪之邦,自然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下面早已等得着急,只待他说完顿时诺声连连,有的更已泪流满面,痛陈己过;有的则叩头打拱,说是恩重如山,再生父母;有的哭诉自己也是为人所迫,逼不得已;有的指天赌咒,发誓绝不再伤人。
小晏轻叹一声,紫袖微动,一团淡紫的真气从他袖中凝形而起,那粒幽蓝的内丹就在紫气内飞速旋转,片刻之后,紫气无声无息地散开,中心那团蓝光随之化作一片尘雾,洋洋洒洒,从十丈的高台上飞洒而下。
小晏轻鼓袍袖,那蓬蓝光如星河倒泻,随风散开。
台下村民仰面瞠目,彼此推挤,都巴不得那些飞尘只落在自己一个人头上。一些老弱伤病的村民被挤在地上,嘶声惨呼。
小晏回头对县尹道:“既然他们体内的尸毒已经封印,县尹大人也可以领着高台上的村民下去。一来台下村民半数有伤在身,缺衣少食,正需要县尹大人赈济;二来台上村民也劳累了整整一夜,应当休息了。”
县尹看了看台下,颇有些犹豫,对小晏道:“这位公子虽然替他们封印了体内尸毒,但他们丧心病狂,损人利己之心已入骨髓,不是一时半会改变得过来的。”
小晏默然了片刻,道:“无论如何罪大恶极之人,只要有一念自新之心,就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何况台下村民许多原本是台上诸君的亲友邻朋。”
他此话一出,台上村民触动旧情,更兼兔死狐悲之感,已是呜咽声一片。
县尹沉思片刻,挥手道:“打开天梯通道。”
台上官兵举刀持戟,先下了天梯,站在两边护卫,不久村民鱼贯而下。县尹随后也由一队官兵簇拥下来,站到杨逸之身边。
台上台下的村民先远远互相观望,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遥遥对泣,而后几对夫妻忍不住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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