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醇厚之声传来,道:“往后?还想有下一次不成?”
海安尔绮忙掀帘子迎驾,青橙也走至门口,道:“怎么此时来了?”皇帝往养心殿转了一圈,落不下心,又坐了肩舆回来。他道:“朕是怕你心软,砸坏了东西,哪怕值千金万两,也可原谅,但这出卖主子的事,绝不能姑息。”
他往炕上一坐,看见自己塞给青橙的半边橘子放着碟子里,问:“怎么不吃?”
青橙道:“哪里有功夫吃橘子。”他的一番心意,被她随手搁了。皇帝也不介意,自己掰了橘瓣就吃,朝海安道:“你去把宫里上下人等都宣在院子里候着。”海安不知何故,但不敢多问,答应了躬身退下。不过一会功夫,从伺候两位阿哥的嬷嬷,到翊坤门守夜的当值太监,百十号人,都齐齐站在了庭院里,鸦雀无声。
皇帝吃了橘子,净了手脸,又往书房里拿书看。青橙不知他卖的是什么关子,小尾巴似的随在皇帝身边问:“宫人们都在外头等着呢,你可要训话?”“芸黄年纪还小,给个教训就成了。”“厨房要备晚膳了,不能总叫他们干等着,我好饿了...”皇帝走到哪里,青橙就跟到哪里,不停的说话,皇帝却笑而不语。
庭中乌压压的站了一地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不敢开口说话。越是寂静,就越叫人惶恐。尤其是宫里出了事,皇帝心情不好,保不准会大发雷霆,任谁都别想好过。烧了两柱香了,皇帝才行至月台,他话不多说,直接让人绑了芸黄在小条凳上,执杖刑一百。连青橙求情亦无用。
他安然坐在炕上看书,庭外惨烈的凄喊声呜咽作响,惊得树林间的鸟雀都扑腾飞上天际,不肯回巢。青橙坐在皇帝对面,恳求道:“实在不必如此狠心...”皇帝翻了一页书,淡淡道:“朕就是想让底下人都瞧着,出卖主子是何等下场。”稍一顿,笑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尔绮和简玉衡...你都能想明白,朕怎会不明白?”
原来两人竟是心照不宣。
皇帝丢开书,让青橙坐到身侧,轻轻揽住她的肩,道:“今儿只是一个芸黄就胆敢跑去娴妃那儿惹出事端,明儿还不知是谁。你又容易相信人,总叫朕担心。后宫无主,自有人要兴风作浪,你不愿惩戒下人,朕明白。这黑脸就让朕来当好了。”哀戚之声渐渐没了,也不知是没力气了,还是已经打死了。
这一夜里,翊坤宫静悄悄的,是青橙眼底下头一回见血。
庭院很快被收拾干净,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而芸黄,已经消失无踪,世上再无此人。海安求了青橙恩旨,赏了芸黄家里人二十两银子,且托人买了纸钱在坟头上烧了。尔绮亦觉内疚,但一想此番差点拖累简玉衡,又觉解气。
夜深了,青橙睡不着觉,她窝在皇帝怀里,没话找话道:“我什么时候逼着永璋永瑢读书写字了?”皇帝抚着她满头乌丝,道:“朕哄一哄太后,她高兴了,你方有好日子过...”知道她还念着芸黄之事,便将她往怀里紧了紧,道:“什么也不要想,乖乖睡吧,朕陪着你。”
即便如此,辗转至天明,青橙才阖眼睡着。
毕竟是厨房的人,芸黄一死,吓得底下宫人数日都心惊胆颤。黄二在宫里呆了数十年,什么事儿没见过?早上还和自己说话,一转身就被抓进慎刑司再没出来的宫女…或才见过面的人,平白无故就跳了井淹死了…此番种种,数不胜数。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瞧着人在自己跟前活活打死。其凄厉渗人,真是无以形容。
秋燥喉干,纯主子要喝野鸭粥败火,黄二亲自往庆丰司走了一趟,挑了两只肥鸭,让小太监提着,垂手躬身疾步回翊坤宫。宫街上撞见在御膳房的老兄弟谷大用,两人躲进隐蔽处寒暄。谷大用从袖口里取出一只素白瓷瓶,笑道:“去南边采办,江宁陈家送给王公公的,我分了半罐子,就剩这一点了。”他边说边往黄二手里塞。
清冽酒香扑鼻,黄二见多识广,闻出是十年女儿红,咧嘴笑道:“亏你舍得给我,不如自个留家里喝罢。”话虽如此,手上却已接了来。谷大用见他收了礼,心中明了,觉得事儿成了一半,遂笑道:“刚才去翊坤宫寻你说话,哪里知道门房上越发严了,说你不在,连站的地儿都不给,一味赶我走。”
黄二得意笑道:“翊坤宫规矩大,门房上的人眼界高,连贵人常在都敢拦着,何况咱们做奴才的。”谷大用连连点头,咂舌道:“纯主子盛宠优渥,有规矩也属正常,只是不想竟竟比景仁宫规矩还要大些...”又谄媚一笑,回头看了看四下周围,等着路过的宫女转过角门不见了,才低声道:“不瞒哥哥说,老弟有一事相求,才端着女儿红来寻你。你是纯主子跟前的红人,应当好办。”
总算是说到了正事头上,黄二听他奉承,很觉受用,笑道:“你且说来。”
谷大用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受人所托。”又凑到黄二耳边子上,细语道:“有人想知道纯主子每日的所吃所行,什么时辰起身,什么时辰出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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