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绪在怡园待了很多年,那座园子见证了他的成长。
“那个地方是你的荣途的开端。”裴纪说。
“是,在那里我结识了许许多多的人。但我的记忆是从衡园开始。若说韩府,其实有三个韩府,头一个在洛阳,那时候大周定都的敕造公府,另一个是长安的公府,可惜我只迈进门槛远远地拜了拜,以我的身份是全然不够格进内的,最后一个是怡园,那本是给博陵侯韩璂的宅邸,初名养怡园,后扩建成了如今的规模。它和寰坞相似,兴建的理由也如出一辙,都是为追求享乐而建的地方。”
裴绪整理语言,他的话很多,要他一点一点回忆倒是不难,只是该怎么表述,有太多语言可供选择了,反会成了累赘,因此他委婉道来了源头。
齐因周制,设公爵有三: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想府第的荣华,不妨试想梁园。怡园在兴化坊东南隅,兴化坊乃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从建立之日起,就带着份殊荣。
裴纪坐下了,等着他讲故事。“你慢慢讲,这故事应该很长吧。”
他们是亲兄弟,可惜未能长久待在一块,能像现在这样聊聊的情况少之又少。
“那天,你把我交给了韩馥,他带我到衡园看了看。关于衡园内部陈设与人丁如何,我大不必多说。衡园名气远不如怡园,又是改建的他宅,本不该多言语。只是我想该从这里说起。”
“哦?我觉得你说一说成了废墟的寰坞,也比说那里好。我去过二三回,都是看那没人气的地方。”
衡园现成了空宅,除了祭祖,便别无旁用了。前几年裴纪去的时候,还算清扫得当,可后来估计是年头久了,又没人料理,愈发萧疏了。
裴绪笑道:“我当时进去的时候,百感交集。不,我想这种感觉更多源自我暂住在那的时候。”
韩馥带他到衡园住过许久,他透露了许多衡园的过往。他向他讲述了他的父母,他的亲戚,几代人的悲欢离合。
裴绪的故事很长,他把听来的一五一十告诉了裴纪。整个韩府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官爵了,皇后、驸马、公侯王孙......但他讲述的却是感慨万千的故事。
他离开韩府之前曾和自己的挚友韩馥促膝长谈。
“你要走了啊,小弟弟。”
在怡园的千百日里,他除了叫名字外就是怪小子、臭小子一类的话,完全是一副竖子不可教也的先生做派。但离开的时候,他却用了这个称呼,好像他们已经成了家人。
裴绪心思太多了,他的话或许说上三天三夜也不足为过。“要说点什么吗?”
“我想,灯烛灭了也听不完你的话。请便吧。”韩馥本来是轻佻浪子,可分别的时候愈发显得他诚挚。他是见过万千繁华的人,亦是感受过世间凉薄的人。
“我曾被怡园的繁华折服,但衡园绝不是靡费之地。我到衡园住的第一天,见到了大管事秦海,那是个已经休养了的老人,当然他还带着年轻时候的骄傲。我本以为当日稚嫩的我,会被他教训的里外不是人。但他只瞟了眼,默不作声。估计是有公子韩馥在跟前所以不敢发作。这是个忌讳很多的老人,‘生死’,‘命数’一类的话他从不信,也不准人提起,就算公子秉性再大,他也照样惩罚。我打听了许多有关他的事。听着真切的是他英勇报主,不真切的便是他曾千里救下了姑娘。他是个墨守成规的老人,并不是规矩比天大,相反他很会变通。”
“慢着,好端端提个下人作甚?”
他对秦海印象不大好,那人连他形容模样都记不清,每每去都碰一身臊。又因为他是个不长进的,所以与其被他骂,倒不如自己提前跑得远远的。
他笑道:“现在会变成过去,他知道很多往事。我也想知道。”
“你别回忆了,我说吧。这个家,故事很多,痛苦更多。你问过我家里的事,可我当时压根不想告诉你。离最尊的位置越近,就越寒凉。高处不胜寒啊。你未来的路也就是这样了,毕竟哪个人能做到我祖宗这样?”韩馥改了常态,像是惋惜什么,或是叹息什么。
“我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那是当然了,你尝过了甜头,自然会往更好的去。嘴酸的人会说,你是贪婪,但我却希望你能走得更好,更远。这个年纪能想着往高出去的人,是有抱负的。就是欠了点胸怀。”韩馥说。
裴绪笑道:“原来你将我看得那么透彻。”
“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
“你也不是轻佻恶少。”
两人相视一笑,都看透了对方。
“你讲了那么多,该换成我了。我文采不如你,说得笨拙点,别见怪啊。”韩馥由是娓娓道来,“我的父亲是晋国公次子,母亲呢,在我小时候就死了,而且她素不与我们兄弟亲近,不提也罢。我祖父是有赫赫功名的丞相,一生华贵。他娶了萧氏姊妹,生了四子两女。但原配萧夫人就是我祖母和我伯父是前后脚去世的,所以爵位由我父亲承袭。他和伯父韩璂差了几岁,但性格上差了许多。身为次子的他更多是沉闷与低调,但他与祖父的命运如出一辙,都为最亲近的人离世而伤。他的早亡实属是韩家的由盛转衰。当时韩家真无人了,所以他把官爵交给了我叔叔。”
“这个故事听着伤感。”
“明明就是来吓人的,还扯谎做什么。”张少聪来气道。
莫超支个招。“你先找人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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