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昭回去换了常服,闺房里扑鼻的香犹在。
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香?”
正收拾着衣服的流丹笑道:“姑娘忘了,这是裴学士送的。”
“什么?”她脱口而出。
“上次跟姑娘提到了,这沉水香是裴学士送的啊。”流丹笑盈盈地看着她。
菀昭手里的茶险些洒了,“那这也是他送来的。”
裴绪竟会送她这个,那时候他们好像还没见上面。
“可不是,裴舍人早就听说姑娘爱素净,便特地送来了它们。”
这话看似平平常常,却暗暗戳中了她的心。在此之前,她好像没与裴绪有过什么往来。裴绪竟托人送了这么昂贵不菲的香料,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菀昭想起那天裴绪的模样,他哪是为了她家,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甚至他还想攀上伯父冯坚。
她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暗恨自己这辈子非得和裴绪缠上不可。气得丢了丝帕,“舍人可真有心。”一句带过。
“今天,姑娘进了宫。可看见皇后长什么样了吗?”流丹不说什么茶和香的事了。
“皇后年近五十了,不比年轻女子了。殿下乃是和善人,人人都称她有菩萨心肠呢。”菀昭随口道。
“那么,宫里是什么样的?肯定是金碧辉煌,像天仙宝境一样吧。”流丹的眼睛忽地亮了。
菀昭被她逗笑了,“好自然是好的,有太液池、假山、瀑布、金碧辉煌的宸宇、巍峨的高台等,还有好多,说不过来的。可里面人,虽然美丽典雅,穿的好,用的好。他们脸上却总是木木的,人闷的像根竿子。”
她说的漫不经心。压根就不想回忆起以前被紧锁深宫,阴郁积怨的往事。东宫的时候她还能见上赵睿几面。因为那时候人少,她又正年轻,任谁不喜欢开的正娇艳的花儿,赵睿不爱也会可怜几分。后来,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形同陌路。
“哎呀,要是这样进去,岂不是会待成个木头人。”流丹蹙额。
菀昭苦笑道:“哪有那么苦,只是身边的人变了罢了,该有的还会一样不落的给你,就看能不能受得起了。”
这话更不走心了,只要她再想一下,那根刺就会扎在心上,然后流出殷红的血。
“姑娘,我是相见见大世面的。能看看那皇宫什么样,便知足了。”
菀昭嗤笑,“真是个有志气的丫头。”
那丫头心眼不少,可即便进宫,也只是等待老死在里面而已。
菀昭不禁想起了和她出身相似却境遇全然不同的皇后韩嫽。韩嫽是她外祖父的妹妹,论理是有亲缘的。
韩嫽善文墨,通音律,是颍川有名的才女。她天生丽质,至情至性,是人人追求的美人。可一入深宫后,便如珍珠般褪去了光泽。虽然和文帝伉俪情深,但最后文帝钟情于比她年轻十来岁的女子。
人心如此诡谲难测,什么朝秦暮楚,什么见异思迁,果然最不该信的就是人了。
她品了下裴绪的茶,“福州的方山露芽,味是极佳的。”
嘴上啧啧称赞,心下不胜寒意。
“姑娘可是冷了,春里难免还凉着。”流丹去找外披。
菀昭刚颤抖了,“是有些冷,更有些乏了。”
她疲惫地笑道,回来后便无限烦恼。曾是看尽人间富贵温柔,又尝遍了悲欢离合,更是在鬼门关边上徘徊过的人,她怎会安下心。何况她还看到了她的死,亲戚的死,以及更多人的死。
人的生死若枯荣,枯花少有人怜,而人之生死却引来无数人兴叹。
重来一遍更是凄惨,菀昭却不得不硬顶上去,只因一切的一切都由坐在最高位子的那个人决定。
“姑娘,听说老夫人请了个女医来给您看病。”
他动作好快。菀昭不禁气恼,这肯定会让旁人起疑。
“定然又是那些药婆子,上次那个婆子,弄了个熏法差点把我呛死。”菀昭还记着以前被药婆给折磨的惨象。
流丹说:“好像不是个婆子,而是个岁数不大的妇人。听说她出身还好,是个良家女。她的医术不错,以前曾经给官宦人家看过病。”
“她叫什么名?”
流丹摇摇头,“不晓得那妇人叫什么,但听说她嫁了姓杨的人。”
“也罢,到时候再问清底细。”菀昭笑笑。
流丹突然凑过来,“昨天那个裴舍人如何?长得是不是很俊秀?”
“中书舍人啊,五官端正,相貌普通吧,但为人不见多好,十分爱管闲事。”前面的话或许没什么,最后那爱管闲事,却应了裴绪的举动。堂堂中书舍人,前程似锦,还什么小事都要插上一手,真教人笑话。
“我听琳琅姐姐说了,舍人看你的时候就像丢了魂。”流丹嘻嘻哈哈地,全忽略了菀昭的神色。
她冷笑道:“我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原是看上了裴家的儿子。赶明儿,自己备个嫁衣裳过去吧。”菀昭嘲弄她一番,“小小年纪,想什么爱呀爱呀的。”
流丹羞红脸,于是恼了:“姑娘少说几句吧,再说我就走了。”
“呵,说别人嘴快,到自己那儿却变了脸。以后可不许你这样,小心我撕了你的嘴。”菀昭捏捏她的脸颊。“刚刚的一切就权当没有,见了谁都别说。”
“知道了。”
她忽地想起那天她刚和裴绪告辞,琳琅便过来了,恐怕是她这丫头去通风报信。那天她没带上她,放任她到园子里玩,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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