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晌午的,云香院根本没几个客人,几个穿红着绿的姑娘,搬一条长櫈,莺莺燕燕歪歪斜斜地坐于大门口晒着太阳,打着哈欠;洗衣裳的老妈子将一件件姑娘们的窄袖、褥裙、抹胸等衣物晒到街头竹竿上,顿时迎风一片红红绿绿,倒也好看。
那车把式是个贼眉鼠眼的汉子,见宋廷来到这种地方,得了车钱,还不想走,贱兮兮地叫了宋廷一声“爷”,欲讨要赏钱,宋廷扔给他一块碎银子,他高兴地走了。
得知公主老婆是个小富婆,宋廷自然没有先前那般抠门了,该花钱的地方,也就放心大胆花。
宋廷走到云香院的门前,穿红着绿的姑娘们如梦方醒,脸上开始堆起殷切的笑,一口一个大爷,一口一个大官人。宋廷刚走进门来,柳妈妈就跑过来,一脸笑意还未漾开,就又收敛起来,冷笑道:“哟,这不是大诗人嘛!我家的姑娘们现在可崇拜你这个大诗人了,天天跟我顶嘴呢……”
一听到“大诗人”三个字,云香院的姑娘们纷纷跑出来围观,指指点点。
“他就是宋公子呀……”
“对啊,他就是写《定风波》的宋公子。”
“长得倒……还行。”
“他这来干嘛?”
宋廷没有理会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直接从怀中摸出二十两银子,交到柳妈妈手上,道:“我要见白秋燕。”
宋廷早就听到消息,云香院自花盈盈赎身后,白秋燕便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这云香院的头牌。
但是这个头牌,可有点儿冷淡,自从接替“头牌”位置至今,似还从未接待过客人。别说是让她卖身了,她可是连艺都不想卖。这一点,让柳妈妈为难又着恼,本来花盈盈走了,云香院的生意就减了小半,有客人说瞧白秋燕姿色还稍比花盈盈胜上几分,让她做头牌。
谁知道新头牌居然连艺都不卖了,云香院的生意,自然一下子一落千丈。柳妈妈对白秋燕是打了打了,骂也骂了,愣是没用,她要么以绝食相逼,要么以自绝相逼。柳妈妈一时无法,只好先关她一段时日,打算挫挫她的锐气后,再逼她直接卖身算了。早就有客人提出要五千两银子包她一晚,柳妈妈想赚这笔钱可都快想疯了。
宋廷递上二十两,她自然是不乐意的,冷冷地道:“想见十娘,需五十两。”白秋燕与花盈盈同岁,小两个月,论排行称“十娘”。
听闻柳妈妈的话,宋廷目瞪口呆,虽知她有讹诈之嫌,但为了见白秋燕,还是乖乖从身上掏了三张交子出来,交子作用等同银票,他那三张交子,每张面额十两,连同那二十两银子,一并给了柳妈妈。
不需柳妈妈多言,宋廷知道白秋燕在哪个房间,便直接上楼去了。
咚咚咚,敲了三声。
“妈妈,十娘今日体不适,恕不见客。”里头传出白秋燕幽怨惆怅的声调。
宋廷直接推门而入,里面身穿紫黑色对襟窄袖、月白抹胸,下身着同样黑紫色襦裙的女子忽地站起身来,有些局促地道:“宋公子,你怎么来了?”
宋廷凝视白秋燕一眼,那一套紫黑色窄袖将她衬得更瘦些,身段似比先前还要玲珑些,面庞带几分雅致韵味,却又有几分惆怅,眼角淡淡黑圈,显然是过了一段寝食难安的日子。
“白姑娘,近来可好?”宋廷酝酿措辞,还是先问了声好。
白秋燕舒展眉黛,莞尔一笑:“蒙宋公子关怀,妾最近很好,不知宋公子最近如何?你的妻子她……”说到“妻子”,眉黛又凝蹙。
宋廷笑道:“内子最近很好,说起来,多亏了白姑娘的指点,我到苏州将药拿到手,救下了贞儿性命。真的不知该怎么感谢白姑娘呢!”说着,抱拳行大礼。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尊贵之躯,怎能为我这青楼女子行如此大礼。”白秋燕赶忙敛衽还礼。
礼行过后,白秋燕引宋廷到梨木茶桌坐下,柔声询问:“公子喝茶还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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