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迷蒙间,汝三水抬眼环顾四周,心里疑惑,这是哪里……
她动了动,锁链的轻响传入耳。她清醒了一些,发觉自己被用锁链吊在屋子角落,整个屋子不过十步长宽,只有一门一窗一桌一灯。灯火光线昏暗,不分日夜。三水隐隐感觉自己瘫软无力,嘴里还有股酸醋味。
门外有动静,她警惕地弓起身子,盯着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光从门缝泄进来,走入一个约摸六旬的白苒老者。
“哎哟妈也。”老者说。
汝三水:“……”
“死丫头,没意识的时候要打要杀,醒了就瞪老夫?不知道救你回来做什么!”
老者一脸不情愿地挪进来,把一堆瓶瓶罐罐往桌子上一丢,挑出来一个白瓷瓶,打开来放到汝三水鼻子底下:“来,闻闻是啥。“汝三水扭开头。
她打量老者,素布衣衫,略有弓背,白眉长须,华发束带,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莫名其妙似曾相识。思忖着他的话,也许自己真的又失去意识攻击人了,才被锁起来。她不在离魂状态时,就不是刀枪不入,如若要杀她,她已经死无全尸。但是不知来人身份,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哎,喂,不会说话?”
汝三水犹豫了一下,闻了闻:“醋。”
“对咯,聪明,还加了三成姜汁。喝了。”
原来嘴里的醋味是这么来的。汝三水闭着嘴,表示抗拒。老者说:“喝了就放开你。”
一炷香之后,老者捂着头上被打肿的包,由着汝三水里里外外到处翻看。汝三水把他的堂前屋外,书房厨房茅房庭院花圃茶园荷塘菜地果园通通翻了个底儿朝天,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找不到。
翻完之后,有气无力,她往湖中亭里软塌塌地一坐,偃旗息鼓:“请问有没有酒。”
“你那浑身的骨头还没恢复,需要神志清醒,三个月不许碰酒。”老者不急不缓地回答。
汝三水撩起衣裙架起二郎腿,转身趴在亭边眺望,这是在山顶,院外就有崖坡,亭下就是断石。”云烟竞秀,长锁清秋”。朦胧间能看见别的山峰,却辨不清山下。
她所在的亭子底下,是个石坑湖,由雨雾积水而成,寒气足有十分。其中飘着两叶浮萍,水色和她的裙摆一样素青。
“您怎么称呼?”
“此屋曰映林,老夫是映林居人。“老者的声音从旁边果林里传来。
“姓汝名三水。请问居人这是何地?”
“黟县黟山啊。”三水惊道:“那么远!”
居人走出林子:“你原先在哪?徽州府?”
“庐州城。”
居人惊道:“喔!真的远!”
汝三水百思不得其解:“居人是从哪寻着我的?”映林居人随手一指:“山外,弘村的坟岗。“
“我怎么来此处的?”“奇了,可能是飘来的吧。”
“……那……怎么上山来的?”
“这简单,是老夫给你拿一剪芭蕉叶子,一下扇上来的。“
汝三水捏拳。居人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拿封魔袋收住带上来的。”
原先被当做妖邪,如今要被当成魔鬼,汝三水不太愉快地说:“我不是魔。”
居人慢慢踱步进了亭子:“谁知道你是个什么,就听说坟岗附近大白天的一股阴气,还闹鬼,一大堆人上山来请老夫下去收,老夫就只带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封魔袋。本来以为是个死物,却发现有活气。正常人是以肉身为形,魂为灵,你居然是以魂体为形,以肉身为灵!”
“可是肉身的阳气浑然天地间,才适合行走于阳世。封在内里的魂,是为了六感通畅,互补调和阴阳。肉身如何可以为灵?魂体在外,又该如何封住肉身?奇也怪哉!”
三水大概能想明白,庐州城里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战线再往南推,城里连士兵都没有。方圆百里没有生人的阳气,战场新死之人的怨气却是漫山遍野。应当是她没能压制住离魂反噬,失去意识化为阴形,之后一路寻着阴气盛的地方,山岗野地坟茔多,最终到这里来了。
居人在一边摇头晃脑,百思不得其解:“老夫活了七八百年都不曾见过,所以就想直接问你呀,可看你阴气太重,肉身有衰败之势,只好给你驱阴,这些日子,至少给你用掉老夫屯十年才能屯出来的山花琼露!肉身魂体是都归位了,不能装封魔袋里头了,可是你骨头又是跟水一样,整个人跟泥一样,都这样了还要打杀老夫!你说叫老夫怎么办,只好拿链子给你挂墙上喂丹药了。”
汝三水想起自己刚醒来时,居人说的那句“没意识的时候要打要杀”,试探问了一句:“我……伤了无辜的人没有?”
“伤了!”居人突然严肃,三水心中一拎。
居人奋力卷起袖口,露出四道并不深的黑色极寒灼痕,显然是她伸手抓出来的:“你看看!这许多天了还没好全!当时那件衣服袖子也划破了,你得赔!”
汝三水看着那据说是许多天但已经快要长好的口子,又想起薛瑾妤的情况,觉得这老头儿本事挺大。她沉默半晌,看这山中竟然不辨冬夏,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十天半个月?现在是何年月?”
她想知道漂泊到这里用了多长时间。
“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还有两日就十二月了。你上山十天,魂体归位已有三天。”三水点头,那自己只用了两天就从庐州到了这里。
“你闻闻你自己,臭不臭?”
三水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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