瞩目良久,少年人才收回目光,继续前行,这段路不算长,中间穿过那条泥泞小路,便直达孙老头的家中。
淤泥村的院落建得没有章法,谁能抢到那块地皮,那就是谁的,划地自用。
所以说淤泥村没有路,但到处也是路,只要有间隙能过,那便是路,反正走到哪都是泥泞不堪。
来到孙老头的院落前,钟鸣向旁边瞥了眼,与孙家搭边的是李木匠家。
院落中只有个女子正在做饭,虽然这女子身着粗麻衣衫,但仍是盖不住姣好的容颜,这女子是钟鸣来到这个时代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明知那女子贵为人妻,少年人还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兴许是年纪到了,体内有些冲动作祟。
女子大概是感受到钟鸣的目光,抬头看到了钟鸣,露出温婉的笑容,糯声道:“谢过先生前两日送来的米粮。”
村中人都知道梁余以钟先生马首是瞻,梁余的作为也被大家理解为钟先生示意,往日梁黑子行的那些善事有五成要记在钟先生的头上。
略微点头,少年人也露出笑容道:“邻里之间,许些帮衬本是应该,李家娘子不必谢我。”
李家的美娇娘再示以钟鸣笑容后便去忙早饭,少年人转了目光不再去看,别人家的娘子,看多了难免被邻里诟病。
只是钟鸣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这等面容姣好,富有涵养的小娘子,本不该出现在淤泥村这烂地方,而且李木匠也怪异的很,从来不叫自己钟先生,而是称自己钟小子,口气狂妄。
念及他家是半年前才逃难至此,钟鸣也曾猜测他家以前兴许是富贵人家,眼界总要高些。
只凭李木匠家的院落从未有异味,反倒有股淡淡的檀木清香,钟鸣就对他家无恶感。
总归大家都是在乱战中挣扎过来的人,难免有些秘辛,钟鸣并不刨根问底,只要无害于淤泥村,大家都乐得借他村落一角栖身。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知。
再说李木匠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大至泥坯房梁架,小至矮桌木凳,他都手法娴熟,这些时日对村子贡献不少。
再瞥眼旁边的胡猎户家,院落也挺干净,小鱼家也是如此,村东头的这几户人家都挺干净,这要归功于李木匠家带来的好风气。
钟鸣对村两头的人家青睐有加,村西头是郭先生,已经走出这烂泥塘,展翅高飞,成为一名城中人。
村东头这几户人家干净利落,与城中院落相比也不差,两头人都算是给淤泥村涨了脸面。
“钟哥哥,你过来了。”
俏生生的呼唤打断少年人的思量,他回神报以微笑,摸摸眼前水灵小姑娘的头顶,笑道:“小莲又长高了,转眼间就出落成大姑娘。”
眼前的姑娘叫做孙落莲,名字是钟鸣给起的,取自青莲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烂人恒生的淤泥村能出落有孙落莲这样水灵恬静的姑娘,实属不易,她原来阿花阿草的名字实在配不上这姑娘,只有落莲这词才使得。
说起来孙落莲并不是孙老头的亲孙女,而是难民堆里捡来的养女。
孙老头是淤泥村土生土长的人,老爷子活了五十多岁,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他常说自己是来这人间受罪的,活的年岁长,纯粹是老天爷罚他吃苦。
原本孙老头老来膝下得一子,可早些年战乱之始,他刚及冠还未娶妻的儿子就被征兵去战场厮杀,许些年过去了,杳无音讯。
起先新唐未立,孙老头心中还有些念想,可新唐建国后,盼至年关儿子也未能返乡,旁人都猜测多半已是战死沙场的结果,孙老头也就死了心。
少年人听小莲说,年关那夜,孙老头下午特意吩咐她去城中买了瓶黄酒,对地自斟自饮,边喝边哭,喝一碟倒一碟,劣质黄酒入肚半坛倒掉半坛,后半夜他抱着酒坛喊了半宿的“龙虎”。
孙龙虎是他儿子的名字,孙老头早些年老来得子洋洋自得,不屑于用狗子,阿牛那些名字。
村中人都说名字取得难听些,老天爷不会收孩子当童子,好养活。
孙老头偏不,他说儿子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人,给孩子起名时在屋里憋了三天三夜,才感觉龙虎两字好。
龙腾布云雨,虎出啸山林,听起来就有出息。
后来孙老头也时常念叨,不该给孩子起那么招耳的名字,兴许孙龙虎就不会被戍军征兵。
孙龙虎被征兵之后,孙老头心中总是没有着落,收养孙落莲与此也有关系。
前几年小莲母女流浪至此,小莲敲着碗在门口下跪喊:“好心爷爷给口饭吃。”
孙老头看小莲这孩子可怜,就经常帮衬她们母子,没过多久小莲的母亲因病去世,才有孙老头收养小莲之事。
那种时候,孙老头自己都吃不饱,能收养小莲得是多大善心,他夜里辗转反侧,狠了心又狠心,天未亮就跑到难民堆里把小莲抱回家。
昔日孙老头的大善念才有如今俏生生的落莲姑娘,也是因此,钟鸣才会将村长一职安心派于孙老头。
说话间,钟鸣打开栏杆,走入孙老头家中,孙落莲亦步亦趋跟在钟鸣身后,扭着衣角纠结半天,才红着脸颊怯生生道:“钟哥哥,以后不要总是摸小莲的头,小莲已经是大姑娘了。”
钟鸣嘴角有笑意,小莲算是他自小看大的姑娘,年岁能有多大?
于是少年人调笑道:“你能有多大岁数,还能比钟哥哥年岁长?”
脸色绯红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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