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婶显然坐不住了,尽管对面坐着的这位,是曹家的掌事老者,也是自己的婆婆,但在她眼里,父亲并不是那样不堪。那种袒护,如同父母去庇护自己的幼子,一切,都源于爱,并且,仅仅因为爱。
“母妈,曹牧在您眼里,是不是特别的无能呀?哈哈,其实,母妈我和您说哈,曹牧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他......”琴婶的话本身就是硬着头皮而脱出口的,短短的几句,她在说话间就变换了好几个姿势,足以看出来她的紧张程度。结果,就算是这几句为自己老公争彩的话,还是硬生生地被奶奶给噎了回去。
“小琴呐,你也是做母亲的,你应该知道,我说这些,不是在恼曹牧无能,我是恨铁不成钢啊!哎......”奶奶说完,便慢慢地起身,边走边摇着头上楼去了。
奶奶上楼明显较前些日子相比吃力一些,可能是年岁大了,或者,近来家中事情接二连三,于这个年长的老人来说,作为一家之主,哪怕挺不了,也是要假装刚强的。
奶奶那天的背影,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后来每每想起曹家,想到这房子里的种种人事,不禁感慨,这个世界,凡是凡人,皆凡人。于凡人而言,烦恼,皆一言难尽吧。
奶奶上楼之后,我见琴婶咽了口唾沫,直直地看着餐桌上的大理石面发呆。
“小琴,妈妈说的没错,曹牧天生玩心就重,这身边再没有个能管得了他的人,那可不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嘛。”张静的话里有话,明显就是说琴婶不能为父亲分忧解难,不能抓住父亲的心并且归拢父亲上正道儿,反言之,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界上,除了她张静之外,别无二人能立足于父亲心上。
我和曹灿灿在桌子上大眼儿瞪小眼儿。曹灿灿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估计犯了花痴病,琴婶被张静数落时,她愣没听见,还一个人在那嗤嗤的笑。
琴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这个女人不是不聪明,她是聪明到明知自己如果还嘴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便选择闭口缄默。然而,琴婶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人,在情感面前,会丧失掉很多社会生存的基本技能,包括心智、包括大脑、包括理性。所以,琴婶的自卑,就来自于丈夫的不爱。假设父亲爱她,那么,这个女人家里家外,绝对不是这般懦弱可欺。这世界上的一切光芒,都是爱于被爱所赐予的最锋芒的刺,而这种光,浮沉明暗与否,全都随心而走。
张静吃完之后,便带着辰辰去外面公园转圈去了。我在和曹灿灿上楼的时候,吴妈在捡拾饭碗,那陶瓷碰撞的声音,也断没能打乱琴婶惆帐的思绪。
二楼转角处,曹灿灿忽然几个快步追上了我:“诶,曹沐夕,你午饭都吃什么呀?明天开始,咱俩一起吃午饭呗!”
“啊?吃什么?吃午饭!吃什么午饭?”
“不是,你中午不吃饭啊!当然是中午饭了呀!诶,我最近天天点的那家可好吃了,中午还有肉呢。我给你点一份呀?你中午一般都吃什么啊?我和你说,我那家,特别好吃,比家里做的都好吃。”曹灿灿在我身边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张妍老师求我办事儿时候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这曹灿灿,我自踏进曹家门那天,就没给过我好脸色,这突然要和我共进午餐的,想想都觉得没好事儿。
进卧室之前,我忽然回头,差点撞到曹灿灿的鼻子。她猛地往后一闪,“谢谢,不了,我中午习惯不吃饭。”为了配合曹灿灿的热情,我也勉强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
“哎,我说,不是,你挺大个人了,中午不吃饭,能行吗?你这长身体呢啊!况且老师都说过,午饭不吃,影响下午学习的。”曹灿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把房间门关上了。她见我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嘟嘟囔囔说了几句便走了。
我看着台灯下的那个小娃娃,忽然觉得,童年就算有花裙子和紫蝴蝶,又能怎么样?像曹灿灿,即便她比我多了一个父亲,但依旧仅限于一个形式上的称呼罢了。因为这个父亲,心不在我们身上,爱屋及乌,都是奢望。
台灯的灯光把娃娃的裙子照得熠熠闪闪,那错开的光,让我恍惚看到了昏暗灯光下用钩针钩着毛衣的母亲。我侧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那棵梧桐树,尚未完全落幕的天空银灰叠叠,洒在梧桐叶上的余光,终究照不明庸人的生活无常。
我在睡前继续纠结了一阵母亲生日的去留,最终无果,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曹灿灿便向琴婶要了一些钱。琴婶问其干嘛,她振振有词地说到:“我给曹沐夕定午饭啊!我这当姐姐的,不得有个样子!”琴婶一笑,可能对于曹灿灿的举动比较意外又宽慰吧,总之,那笑还是看起来很舒缓的。但忽然转头问我:“沐夕,你们小学部,不是有专门送餐的吗?”
“啊,以前有,后来吃坏了学生,学校就不让了。”我喝了一口牛奶,轻描淡写地说着。
琴婶忽然站起来:“沐夕呀,那你这不送饭之后,中午吃的什么啊?啊?你可千万别告诉婶婶你都没有吃!”琴婶慌张的样子,生怕我的回答是她所不希望听到的一般,这种关心,就仿佛她做了一件偌大的错事,不可饶恕的那种。
“没有没有。学校后来把剩的钱退给我们了,中午就简单吃口,然后就午休了。”
“简单吃口?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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