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尔将丰臣行长遣使藤原如安来,具陈称兵之由本为乞封天朝,求朝鲜转达,而朝鲜隔越声教不肯为通,辄尔触冒以烦天兵,既悔祸矣。
“今退还朝鲜王京,送回朝鲜王子、陪臣,恭具表文,仍申前请。经略诸臣前后位尔转奏,而尔众复犯朝鲜之晋州,情属反复。朕遂报罢。
迩者,朝鲜国王李昖为尔代请,又奏,釜山倭众,经年无哗,专俟封使。具见恭谨,朕故特取藤原如安来京,令文武群臣会集阙廷,译审始末,并订原约三事:自今釜山倭众尽数退回,不敢复留一人;既封之后,不敢别求贡市,以启始端;不敢再犯朝鲜,以失邻好。披露情实,果而恭城,朕是以推心不疑,嘉与为善。
因敕原差游击沈惟敬为正使,持节赍诰,封而平秀吉为倭国国王,赐以金印,加以冠服。陪臣一下亦各量授官职,用薄恩赍。
仍诏告尔国人,俾奉尔号令,毋得违越。世居尔土,世统尔民。盖自我成祖文皇帝赐封尔国,迄今再封,可谓旷世之盛典矣……”
沈惟敬读至此,顿感神宗皇帝诏书中的内容有些蹊跷,在北京时,明神宗明明是答应了倭国人议和的七项条件的,可刚才读过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
沈惟敬手持诏
书,停顿一下,抬头偷偷看向坐在上坛正中央的丰臣秀吉。他发现,丰臣秀吉的翻译西笑承兑正躬身站在丰臣秀吉身旁,将嘴巴贴到丰臣秀吉的耳朵边低声私语。而丰臣秀吉的脸上,现出明显的不快。
沈惟敬犹豫一下,继续宣读诏书:
“自封以后,尔其恪奉三约,永肩一心,以忠诚报天朝以信义睦诸国。附近夷众,务加禁戢,毋令生事。于沿海六十六岛之民久事征调,离弃本业,当加意抚绥,使其父母妻子得相完聚。……”
沈惟敬读至此,不敢再继续读下去。他终于明白,神宗皇帝此前所做的一切议和之举,根被就是在演戏,圣上根本就没打算同倭国人真心议和。
沈惟敬心中暗暗叫苦:“这哪是议和呀,分明是摊牌来了。自己还以为有幸当一回册封特使,见证两国休战议和。哪成想,却接下一个苦差事。自己要是再读下去,还不知道圣上是一种什么语气。这要把倭国人惹恼了,自己非掉脑袋不可。”
沈惟敬再一次看向丰臣秀吉,此时丰臣秀吉的脸色已经因愤怒而变为绛紫色,他右手紧紧握住桌上的酒杯,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
“老哥,你看……还读下去吗?”沈惟敬慌乱之中向小西行长求救。
“哦……这个……”小西行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帮助沈惟敬。
“巴格!这哪是册封,分明是来教训我王来了。不要再读了!”未等丰臣秀吉发怒,德川家康率愤怒地先站起身来,冲沈惟敬大吼起来。
“不,让他读,让他读完!”。丰臣秀吉强忍暴怒,厉声说道。
“沈将军,那就……将国书读完吧。”小西行长用一副爱莫能助的语气对沈惟敬说道。
“老哥……您不能见死不救呀……”沈惟敬此时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他只能将小西行长当做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西行长坐在原地,低下头去,无力地对沈惟敬说道:“读吧。”
“是……尔之所以仰体朕意,而上答天心者也。至于……贡献,固尔恭诚,但我边海将吏,惟知……战守,风涛出没,玉石难分,效顺既坚,朕岂……责报,一切免行,俾绝后衅,遵守朕命,勿得有违。天鉴孔严,王章有赫,钦哉,故谕。
万历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广运之宝”
沈惟敬战战兢兢地读完册封国书,哆哆嗦嗦地抹一把脸上的冷汗,偷偷地看向丰臣秀吉。
“巴格!”此时的丰臣秀吉已经难拟暴怒之情,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气煞我也!大明皇帝老儿,我本来就是倭国国王,还用得着你来册封吗?这哪是议和册封呀,分明是在向我宣战。好,既然你想打,那就打吧。看我大军不攻进北京城,把你这老儿砍头问罪。到时候,我要坐在你那把龙椅上,接你的臣民的叩拜!”
“大王,饶命呀!我……我真不知情呀……”沈惟敬此时自知自己在劫难逃,只得下跪求饶。
“来人,将这位明国使节给我推出去斩首!”丰臣秀吉一声令下,立刻进来两名带刀卫士,将沈惟敬控制住。
“大王饶命呀……我是真心为大倭国效命的呀……”
在一声声求饶声中,沈惟敬被拉至殿外,当众枭首。
一代混世小丑沈惟敬,最终还是结束了自己在明倭议和中的丑陋表演,以一种可悲的下场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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