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的没错,眼前这户人家的门头上有一个门牌,蓝色底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项代沫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楚上面写着183号。老人的头脑非常清楚,她没有忘记给项代沫带路的事情。
老人将两个人带出油坊巷的巷口,在巷口的斜对面有一个电影院,售票窗前排着很长的队伍。
老人走到一个矮小的旧桌子跟前——小桌子放在sān_jí台阶上。
老人从项代沫的手上接过竹篮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挑出一把钥匙将一根铁链子上的锁打开,抽出铁链子,最后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小板凳。
“同志,小板凳给你坐。”
“您坐,我们坐在台阶上就行。”项代沫将小板凳推给了老人,自己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林狄和马建平则站在台阶下。
老人刚坐下,就有两对男女走了过来。
不一会,老人卖出花生米。花生米,是两块钱一包,瓜子是一块钱一包。
项代沫从口袋里面掏出十块钱,葵花籽。
“你们用不着买,说说话,用不着这么客气。”
“我不是客气,您的瓜子和花生米,我闻着很香,带一点回去,有空的时候,让同志们香香嘴。”
老葵花籽放进林狄的皮包里面。中国人——特别是上了岁数的人,他们在数字上喜欢“八”,讨厌“七”,七死八活嘛。
项代沫又从皮夹里面掏出两块钱放进了竹篮子里面。老人推辞了一下,便没有再坚持。
“小难这孩子命太苦。”
“小难叫什么名字,在鸣晨庵的法号叫什么?”
“小难叫尚文君。法号叫什么,这——你们要问她爹。”
“小难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他爹一个人。过去经常喝酒,自从小难出家之后,特别是小难她妈妈死了以后,酒喝的更厉害了。”
按照情理判断,这个尚文君应该是修竹、清水,莫忧中的个。如果这个判断能够成立的话,写纸条的人极有可能是宁和。
“老人家,尚文君为什么要出家呢?”
“唉——觉得没有奔头了呗。”老人长叹一声。
“请您跟我们说说小难,好吗?”
“唉——”老人又长叹了一口气,“小难他爹最早在铁路上工作,还是一个小干部,因为一起重大的事故被判刑,在青海坐了将近二十年的牢,文君她妈便带着文君苦苦等待,真是祸不单行啊!这中间,文君她妈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被单位的造反派说成是破鞋,挂牌子批斗、游街——”
老人将两包花生米递给一个小姑娘以后,继续道:“你们说说看,遇到这些事情,这小孩子能有一个好吗?文君从小就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日子虽然苦,但却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
“十八岁的时候,文君被一个当兵的看上了,男孩子在部队还是一个营级干部,眼看着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可男孩子的母亲到镇上来了一趟之后,两个人的婚事就黄了。”
“文君她娘刚寻了短见,这对文君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当时,文君已经怀有身孕,没有办法,她只能把孩子打掉了。孩子打掉以后,文君就出家了。文君她爹知道以后,大病了一场,病还没有好利索就到鸣晨庵去寻文君。”
“现在想一想,尼姑庵倒算是一个好去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何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尼姑庵未必是一个好去处。
“老人家,尚文君是什么时候到鸣晨庵去的呢?”
“一九七六年。”
这正是激荡岁月即将结束的时候。
“她出家的时候多大年龄?”
“十九岁。”
根据年代和年龄的判断,尚文君很可能就是宁和所说的清水。
老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来找文君她爹,莫不是文君出事了?”
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还不知道尚文君是谁,所以,暂时无法回答老人的问题。但从写纸条的人的目的来看,尚文君应该是出事了。
老人开始上生意了,电影就要开演,买瓜子和花生的人越来越多。三个人和老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朝油坊巷走去。
三个人没有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尚文君的家。门牌号上的“1”已经看不清楚了,只剩下“8”和“7”两个数字,门牌上的蓝颜色底漆已经斑驳的像一朵被踩烂的花。
门半掩着。
三个人走到门跟前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酒味,正在犹豫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同志,你们找谁?”
“请问大姐,这是尚文君的家吗?”林狄问。
女人点点头,然后低声道:“文君家只剩下她爹一个人了。”
女人走到门跟前,推开门,伸头朝屋子里面看了看。
在女人推开门的同时,两个人听到了打呼噜的声音。
屋子原来是一个单间,后被隔成了里外两间,中间是用木板钉起来的,然后糊了一些报纸。
主人很久没有打理自己的屋子了:隔墙的报纸上黑乎乎的,上面还沾了一些灰尘和蜘蛛网。
外间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条长板凳——长板凳倒在地上;窗户跟前,摆放着一个煤炉——煤炉上斜放着一个水壶,水壶里面冒着热气,炉膛里火光暗淡。
煤炉旁边放着一张方凳子,方凳子上放着一个油壶——油壶没有盖子,油壶的旁边放着一个盐罐子,盐罐子里面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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