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怒了。
以备不时之需,以防不测。你准备干什么?你想防什么不测?
其实当时还真有“不测”——郭威重病在身,连早朝都要缺席(步履稍难,多不视朝)。在这种情况下,王殷有震主之势。事实上,郭威距离驾崩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留给郭威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铲除隐患,给继任者留下一个天下太平。
腊月二十六日这天,郭威强撑着病躯,咬牙坚持驾临滋德殿。
皇上坐起来了!百官入朝称贺,王殷也入宫请安。就在王殷进殿后,忽然伏兵四起,将他当场逮捕,随后,郭威宣布说王殷阴谋利用郊天典礼发动兵变,削夺王殷一切官职爵位,流放登州。
流放?郭威怎么可能让这颗毒瘤活着到达登州?王殷刚出城门,便被诛杀。
随后,郭威命澶州节度使郑仁诲去魏州安抚王殷的家属。怎么“安抚”呢?答:杀。一刀下去,一了百了,从此再无尘世间的牵挂。
刘承祐屠戮功臣,暴虐昏庸、猥琐龌龊;郭威屠戮功臣,有理有据、天经地义。
据史书记载,郭威下诏赦免王殷的家属,但是,郑仁诲却将王殷的儿子诛杀,把其他家属流放到登州。而关于郑仁诲擅杀王殷之子的原因,又有两种说法,一说是郑仁诲贪图王殷的家产而擅杀;另一说是郑仁诲前来宣慰的时候,王殷之子没有出门恭候。
或许存在第三种说法,而这种说法才更贴近真相:郭威密令郑仁诲诛之。
前文刚刚介绍了郑仁诲,他是郭威为数不多的嫡系亲信,是郭威的智囊之一,郭威龙潜时,二人就经常彻夜长谈。郭威称帝后提拔郑仁诲为枢密副使、宣徽北院使。“枢密副使”显然是分枢密使王峻的权力,所以王峻一直很不满;而后又出镇澶州,澶州是魏州的南邻,显然又是在针对王殷。
当郑仁诲擅自诛杀王殷之子后,郭威不但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反而将郑仁诲提拔为枢密使、加同平章事。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郭威深谋远虑,在临死前为继任者铲除了王峻、王殷两大定时炸弹,确保了最高权力的平稳过渡。
腊月二十九,在除掉王殷的第三天,郭威身穿龙袍、头戴冕旒冠,非常隆重地前往皇家祖庙祭祀。
此时的郭威必须在左右侍从的搀扶下,才能行走。勉强登上台阶,斟酒献祭。按照流程,郭威要跪拜献酒,然而当他俯下身子的时候,却昏迷瘫软,无法完成祭拜。左右侍从忙把他拉走抢救,祭祀仪式不得不由柴荣代替完成。
当天晚上,郭威病势加重,一度进入濒死状态,御医们一直抢救到半夜,才稍稍好转,从鬼门前返回。
又过一天,就是新年(954)的大年初一了,是郭威“有事于南郊”的日子,郭威拖着病躯来到汴州南郊,此时的他几乎是全身瘫痪的状态,只有头还能略微活动一下,也仅仅是微微点头而已。一切祭拜流程全由主管官员代替。
郭威下诏,改元大赦。
改广顺四年为显德元年;大赦天下,“十恶不赦”的也赦了;内外将士、文武百官等全有封赏,普天同庆;为后梁、李从珂恢复名誉,“今后不得以梁朝、清泰朝为伪朝、伪主”。
随后,郭威驾临崇元殿受册号,冯道率领百官,为郭威呈献了尊号“圣明文武仁德皇帝”,群臣称贺。
汴州南郊的郊天礼和崇元殿的受册礼,一切从简从略,“以帝不豫故也”。
流程上从简,赏赐之物也从简了。
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因为后周要革除后汉的暴敛弊端,大幅削减租税,减轻了百姓负担,同时也使国家财政收入大幅减少。
在取消“营田务”的时候,有人提议把营田务的国有资产(农田)卖给农民,即最原始的国有资产私有化,但郭威却直接免费赠送给百姓,有关部门就提醒郭威,说这样一来,政府将损失几十万贯钱!郭威却说道:“利在于民,犹在国也,朕用此钱何为!”
一句话,藏富于民。
后周在财政方面压力山大,一方面收入减少,另一方面则是连年的战争和自然灾害的侵袭,使得财政支出有增无减。
在这种状况下,郭威的这次“有事于南郊”确实无法与“明宗盛世”的李嗣源那次相提并论。所以禁军中就有将士私下抱怨,怨恨郭威吝啬小气。
郭威听说之后,非常不高兴,把几位主要将领叫到卧室,说道:“我自从登基以来,虽贵为天子,但一直是粗茶淡饭,穿衣更是艰苦朴素,把省下来的钱都补贴给了禁军,一心一意提高你们的生活品质,国库紧张,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而今,竟然纵容这种妖言惑众的行为,你们是何居心?你们不管皇帝如何节俭,也不管国家如何积贫积弱,更不管自己到底有何功劳,却只想着讨要无尽的赏赐,你们对得起良心吗?”
诸位将领惶恐跪拜,纷纷做自我批评。退出后,积极排查,将几个带头闹事的揪出来,斩立决,这才平息了军队的怨言。
此前在铲除王峻之后,郭威就把柴荣召回京师,任命他为首都市长(开封府尹)、封晋王,开始为接班做准备。郊天之后,制以柴荣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兼侍中,判内外兵马事。柴荣掌握了兵权,做好了接班的准备。
郭威当年坐镇魏州时,非常赏识一个名叫曹翰的小职员,此人精明能干,郭威把他安排给柴荣,做柴荣的幕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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