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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是热闹的,但云锋却食不甘味。明天就是李云峰和李兰儿的婚礼了,他们俩个今天都会很忙吧。想象着李兰儿的兴奋,却想象不出李云峰的心情。也许他也是开心的,毕竟,当新郎官,人生就这么一回。想到这人生就这么一回,云锋的眼里又开始湿湿的热意爬了出来。她赶紧理了理思绪,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他那热闹得令她寂寞的婚礼。该祝福,不是么?只希望明天慢点到。云锋对自己竟然因为李云峰的婚礼而不想时间的快速行走而吃惊。
第二天终归是要来的。一大早,她便不知怎地醒了,却干躺着,不想动弹。耳边又似乎响起了李村那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他们两家,应该都是宾客往来,热闹非凡了吧。她抬头望望天花板,白白的墙角里,静静地横躺着一束黄白的阳光。这冬日里的阳光,虽然在南方,也是幽幽冷冷的,更别说窗外那冬雾里的挂着零丁树叶的灰褐色桉树和寂静的田野了,也是清寒一片。
云锋起来,简单煮了个瘦肉汤,下了点面条,便是一家人的早晨。父母亲陆续起了床,君生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的。自从有了电脑,他聪明的脑子就用在了打游戏身上,是以假期的早上,他是绝对早起不了的,若不是十点钟父亲去敲他门,迫于威严,他估计都可以早餐午饭通通不吃,直到半下午再起来。
云锋吃完早餐,陪母亲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日上三杆,君生才慢腾腾地吃完早餐。她刚要进他房间给他布置英语的任务,这哥们又慢吞吞地挪进了厕所,只听哐啷一声,门从里面被插上,此后再无声响。云锋知道,他即使是在里面发呆,不蹲上半个小时也不会出来的。她便坐在他房间的书桌旁等着他回来。
“姐,今天云锋哥哥结婚呢,你作为他的同学和朋友,竟然不去参加,不好吧?”
这家伙,但凡能逃离这张书桌,他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这不,就恨不得云锋去和父母亲说要去参加同学的婚礼,而后他便可以跟着沾光一起去婚礼里玩了。
“你怎么知道他今天的?”
云锋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这小子李云峰的婚礼日期。
“喏,在这里呢!”
君生扬起一张大红的请柬。
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云锋的眼睛,她挡了挡眼睛,抢了过来。
这正是李云河那天来找他们时给的那张,他当时临走时给了云锋,云锋攥着回了家便丢在了房间,却不想被这家伙拿了去。
“你不想学英语你便去和爸妈说吧。”
“我哪里是不想学,是你的同学,我的朋友哥哥要结婚了,应该给他庆贺去呀!”
“那你和爸妈说吧,他们同意你去,你便自己去,别拉上我。”
云锋没好气地说完,便转头看外面的风景去,显出一副不屑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好好好,你说,今天上午都做什么,我听你的,还不行吗?真是的!摊上这样的姐,也真是本人的痛。”
君生假惺惺地翻开他的英语书。云锋却不管他情愿不情愿,愣是给他布置了足足两页的单词背记和一个单元的配套练习册。
“就这些。做。”
“还就这些?这么多?”
“做不做?不做就再加。”
“灭绝师太,别再加了,我做,我做,还不成吗?哎呀,苦命哇!”
君生见姐姐不理会自己,便停止了装腔作势,开始静下来去完成他的英语任务了。
而这一整天,云锋都是一会陷在耳畔响起的吹吹打打声里的李云峰和李兰儿身上,一会又强行把自己从唢呐声中的想象里拉出来。
既然注定只能擦肩而过,那便彼此祝福吧。
入夜,她想象着李兰儿坐在床沿边上的幸福与期待,她想象着着李云峰为李兰儿揭开红盖头时她的娇羞与他的相从,恍惚间,好像那个盖着红盖头的是便是自己,他揭开盖头看见了自己,两心相悦,那该是何等的幸福与喜悦啊!可是这终究是一场梦。
她禁不住泪湿枕巾。
她勉强支起了身子,拉亮了灯盏,摊开日志本,在黄白的灯光下,写下了当年上语文课时记下来的转送给李云峰的四句古言诗:
茕茕白兔,
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
人不如旧。
然而,旧始终是旧,再也无法承受她和他继续新生的情感了,也不会再有情感的新生了吧。
她决定,让自己,最后一次为他心痛,也为自己与他的情感心痛这最后一次。
但一想到这个最后,她又是一番泪流如雨,打湿了字迹,眼里升腾起白蒙蒙一片的绵延雨雾。
半夜里,她又不知怎么地醒了一次,幸好又睡着了。
似乎是已日上三竿。云锋跑去李云峰家,却看见李云峰随着李兰儿热热闹闹地踏出李家客厅门,准备去回门,听得李兰儿那纵声大笑,看见李云峰嘴角牵扯出来的浅浅笑意。才明白原是自己一人独自心伤,那人却是新婚情意正香浓吧。云锋心思恍惚地转身便走。却不想刚离开他的家门,又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影,近前一看,却是这刚当了新郎要陪新娘回门的李云峰。她扭身想走,却被他往前一站,截住了去路。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对你,是不会变的。”
一番话,说得云锋泪流满面,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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