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如锦将脸扭到另一边,竟有点不敢看霍巍。
施如锦的父亲施予牧生前是骨科医生,曾经替霍巍父亲治疗过腿伤,两人由此熟识,最后结成好友,施如锦以施家女儿身份来到蓉城,头一回被带到施予牧那些老朋友面前,就是在霍家大宅,也是在那儿,她见到了霍巍,两个人那时都是六、七岁的年纪。
霍巍一见施如锦,就喜欢得不得了,那时他个头还没长起来,像小尾巴似的跟在施如锦后面,还被大人教着,一口一个“姐姐”,不过等到了十来岁,霍巍便翻脸不认账,在一块玩可以,让他再叫施如锦“姐姐”,绝无可能了。
施如锦从小不是那种娇俏可人的女孩,有一种超于年龄的成熟,而多数时候,她几乎是沉默的,与之相比,霍巍活跃、闹腾,似乎精力永远用不完。
性格反差如此巨大的男孩和女孩,因为各自家庭的变故,被牵扯到了一块,人人都觉得难搞的霍巍,施如锦却从未动摇地跟在左右,两人是下属,是朋友,甚至也是……亲人。
如此亲近的关系,让施如锦与霍巍有着不同于他人的相处方式。
当着外人的面,施如锦对作为上司的霍巍保持着应有的尊重,不遗余力要维护他的形象,而单独在一块时,施如锦多少有些强势,不自觉地想按照主流价值的标准,去塑造心目中的霍巍。
大部分时候,霍巍对施如锦听之任之,偶尔表现出一点不开心,只要施如锦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直到今天,施如锦才明白霍巍有多反感她,难为霍巍将这份反感闷在心里,然后猝不及防地爆发了。
霍巍的脸已经阴沉下来,施如锦竟有点不敢惹他,去机场这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到了地方,霍巍将施如锦放在候机楼门口,自己去了停车场,施如锦拿着两人行李,到柜台办过值机和托运,然后又回到候机楼外,等着霍巍出现,两人只是简单交流几句,便一块进了贵宾候机室。
坐进候机室的沙发上,霍巍低头玩手机,从头到脚表达着不想搭理施如锦的意思,施如锦自觉地坐远了一点,等着霍巍自己消气。
候机室的工作人员倒是热情周到,不时地端茶送果盘点心,脸上是热情而职业的笑容,霍巍完全没有反应,那酷酷的神情,施如锦从来没有见过。
终于还是坐立不安,施如锦起身走出候机室。
此时施如锦置身于贵宾候机室斜对面的一间书店,挨在橱窗站着,手里拿了一本随手摸到的书,翻了几下,便忍不住往贵宾候机室那边看。
就算之前和霍巍有无数争执,可只有这一次,令施如锦产生了挫败感,她只想让霍巍走最正确的路,不辜负霍夫人的期望,可显然,自己好意……霍巍并不接受。
“这本《决胜千里》,我之前看过,没什么意思,都是空泛而无味的鸡汤文字,只能用来混混时间。”有人走到施如锦身后,笑着说了一句。
施如锦完全没防备,猛地转过身。
站在施如锦面前的是邱于庭,手上拧着一只行李包,不知道是不是怕冷,风衣紧裹在身上,一副要出行的样子。
“邱先生还没走?”施如锦惊讶于在机场碰到邱于庭,她记得霍巍刚才还提过,邱于庭今天也要去宁城,并且中午的时候便到了机场。
“怎么说呢,”邱于庭一脸无奈地摊摊手:“今日不利出行,我的那班飞机因为机械故障延迟,到现在还不能飞。”
“确定几点出发吗?”施如锦关心地问了句,经常出差的人,最怕的就是飞机晚点,很容易把正事给耽误了。
“刚才我又去航司柜台问了问,说是可能还得一个小时,”邱于庭说到这儿,语带幽默地道:“本来这时间我应该已经到了宁城,结果却耗在机场,这里所有的店,我挨个转了几遍,喝了三杯咖啡,吃了两回午餐。”
施如锦没忍住笑了出来,怕邱于庭误会,赶忙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幸灾乐祸啊,之前也遇到好几次这种情况,除了干等,没有别的办法。”
邱于庭耸了耸肩,往四周看了看:“我想,施小姐在的地方,相信霍董也过来了?”
“他在贵宾候机室,”施如锦回道,随即心里一动,看向邱于庭:“邱先生,如果你暂时没有别的事,不如同霍董再喝一杯咖啡?”
“这主意不错,一个人喝咖啡,实在无聊透了!”邱于庭明显会意,欣然点头。
邱于庭提着他的包,和施如锦保持半步的距离,两人一块出了书店。
“听说昨晚袁总情况凶险?”邱于庭自然问了一下老袁的事。
施如锦点了点头:“袁总是在酒会结束,回家半路上发病的,幸亏当时身边有司机,要是再发现晚点,就来不及了,其实之前在酒会现场,袁总还跟我说,他喝了两杯红酒,有点上头,我后来想想,可能那时他就已经不舒服,是我太粗心了。”
“很多意外,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掌控的,”邱于庭感叹道:“死亡与明天,不知道哪一个会提前来临,有过经历的人都明白,我们最珍贵的,其实……是今天。”
施如锦看向邱于庭,他的话语间,竟像是有过深刻体验一般。
大概注意到施如锦在瞧他,邱于庭也看着她笑笑,还要开口时,表情却突然变了,视线直直地望向施如锦的身后。
施如锦不明所以,转过身,顺着邱于庭的视线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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