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项铭说出青锋剑三字时,整个厅堂之中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种寂静并非是常人理解中的安静,而是一种类似于时空静止的感觉。
这一刻就连厅外的风声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项铭一个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青锋剑已经不在了,而身前的庄夫子正望着自己的身后。
项铭意识到什么,身形一转,朝着后方直直单膝跪地:“师傅。”
一个身姿英挺,面容俊逸,头顶玉冠,臂担浮尘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正细细得打量着手中的那柄青锋剑。
“没想到,居然真的又被重铸了,韶华的技艺果真非凡,只是……”男子横起青锋剑,伸出两指在剑身之上轻轻一弹,一阵清脆的剑鸣声传出。
“项铭,你也是从小修习大楚剑歌,从这一声剑鸣之中,你听出了什么?”男子话风一转,突然就开始考量起了项铭。
项铭此刻满脑子都是要带师傅去救孟珺桐,哪里还有心思去面对师傅的考试。
“师傅,珺桐她身陷危机之中,还请您速速随我去救她吧。”项铭经过了三天两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加之心中的焦虑急迫,原本的好涵养,好耐性此时已经所剩不多,如果不是那股对师傅从小就有的敬畏心,他怕是要抓起师傅,直接赶去孟珺桐那里了。
这已经过去了三天两夜,时间若是再拖久去,恐怕孟珺桐的处境人埂危险,遭受陆危楼的伤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即便是他从来没有轻视过孟珺桐的能力,可陆危楼的可怕又哪里是一个连小宗师都没有达到的孟珺桐能够相比的。
“回答你师傅的话。”庄夫子立刻摆出一副严苛姿态。
幼时项铭在他这里受过学,对于管教弟子,庄先生的严厉,那在整个龙川城都是出名的。
多少名门贵胄的子弟,哭着喊着求族中长辈放过,不要将他们送去庄先生那里治学。
谁不知道进了庄先生的学堂,不死也要掉层皮。
尽管这样的机会还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拥有的,庄先生每五年只接收七个学生。
又因为庄先生名义上是在替国师授徒,所以拜入到庄先生的学堂里头,又意味着能够与那位龙川帝都,声势最隆重的国师大人结下记名弟子的情份。
只要在家族里还算挑得出手的弟子,门中长辈都会不惜一切得来结这份缘。
或许是出于对庄先生威严的恐惧,项铭低下了脑袋:“禀告师傅,弟子鲁钝,在这剑鸣声之中什么也没有听到。”
“对,”俊逸国师拂手将剑插入鞘中,冲着项铭一笑:“这剑鸣之中,什么也没有。”
项铭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他已经准备接受国师师傅,或者是庄先生的斥责,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大楚剑歌,以声乐道贯穿剑道,而听剑更是所有项家弟子修炼大楚剑歌的基本功。
叩剑知音,听剑辨品,这是每个项家子弟,十五岁前必须拥有的本领。
若是没有达到这个水准,则会被毫不客气的发配去往前线项家分支,未得本族召回,永世不得回归。
“项铭,十年前是我向陛下提出,由你担任入秦的龙影禁军统领一职,那时候的你才只十五岁,我还记得你离家前看我的眼神,那目光之中透着的怨愤,即便是路人也能够感受的到。”
项铭不知道为什么国师师傅会突然跟他说这个。
十年前,他本有机会与族中的堂兄弟们争夺一个的储王之位,所谓的储王,与一国的储君是一样的。
项家的爵位是可以世袭的,而每一代的项王,亦是会由多个储王来争夺竞选。
而项家的枝蔓极广,年轻一代的子弟更是有数百人之多。
别说成为项王,得到一个储王竞选都的资格,那都有一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却是因为师傅一句话,派出自己去往秦国做了那个什么龙影禁军的统领,而就这样自行放弃了。
这样的机会,对于每个项家子弟来说都只有一次,如果放弃,便没有了。若想再争项王之位,只能够艰苦得一点点在项家打出惊天动地的军征功绩,才有资格与那些被称之为翘楚的人展开最后的争夺。
说实在,那个时候的项铭确实非常的记恨自己的这个师傅。
他甚至觉得是师傅有意不让自己去争那个王储的位置。
少年气励的项铭觉得,只要自己去争,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得到那个位置。
成为王储,无论是修炼还是其他,都可以得到家族最好的资源倾轧,这可和他去到秦国小城,摸爬滚打,从市井混起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差。
项铭低下头:“师傅,那时候弟子年少无知,不解师傅苦心。若是那时候去争那王储位置,以我堂兄们的虎狼之心又怎么可能放过当时锋芒毕露的我。”
项铭虽然是在混迹市井,但是这些年,庄先生一直都有派龙影秘探,源源不断得给他送去书典。
在书语墨香之中,项铭的心智也是一点一点的成熟,也是逐渐明白了当日国师师傅的良苦用心。
国师浮尘轻轻一掸笑道:“世事有可求,有不可求,有求有所得,亦有求而不得,就像是我这手中的这柄青锋剑,它里头原本住着洪荒时代最强大的真龙魂魄,现在却是空留剑壳,徒遗锋锐,再不见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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