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大病了一场,这巨大的打击让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她为之所努力的一切转眼间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也许是这打击让她一蹶不振,亦或是烟消云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反正,羊献容病倒了,高烧不退,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偶尔醒来也只是空洞地望着四周,麻木地咽下一些饭菜和药,然后再睡过去,好像要将这么久没有睡过的踏实觉都补回来一般。
梦境也是模糊的,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过往,也有母亲和女儿不太清晰的面容,她挣扎着想要看清她们,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于是在梦里,她也清楚,一切都回不去了。
金墉城里没有大夫,仅有一个年过六旬的医婆,医婆姓方,以前就是在宫中御药局的宫女,跟着太医学过一点药理,后来因为犯事被贬到了金墉城,倒成了金墉城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每日都到这崇光殿来,给羊献容号脉,开药,几日过去,既没有让羊献容好起来,也没有让她继续恶化,几个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她,问她到底该怎么办,可她除了能说出积郁成疾四个字,也是束手无策。
周议往洛阳跑了一趟,求爷爷告奶奶地想请个大夫,可即便没有东海王干预,仍旧无人愿往那大监狱跑一趟,最后他也是无功而返。
崇光殿里人心惶惶,几个宫女內监都是跟羊献容久了的人,羊献容对他们好,他们也对她忠心,除了主仆这一层的情分外,在这颠沛流离的乱世,他们对她还生了一分同甘共苦的情义,姑且称之为患难之情吧。
撇开情分这一说,四个人同羊献容亦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羊献容好了,他们都好,羊献容若不好,他们便都不好。他们愿意跟着羊献容到这金墉城受苦,除了有情分外,也相信她不会困在这里许久,迟早是要出去的,只有出去了,林新和林双才有可能离宫嫁人,只有出去了,章回和胡升才有可能为穷困的家里多捎一点银子。如果羊献容出了事,他们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被外面的人遗忘,最后死在这里,被扔往后山的乱葬岗。
四个人想尽了办法让羊献容好起来,除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找大夫,便是每日虔诚地祈祷,希望老天爷能开眼,让羊献容这样好的人得一些眷顾,赶紧好起来。
几天后,可能是那医婆每日更换的药方歪打正着,也可能是四个人每日地祈祷见了成效,羊献容的烧总算是退了,至少,她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即使身体好起来,她却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一般,每日呆呆地坐在床前发呆,到了晚上,也不顾天气寒冷,就坐在院中望天上的星星。整整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
林新取了厚厚的被子裹在羊献容的身上,也跟着她往天上看去,道:“娘娘曾说,人死了便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在那里望着我们,祝福我们。所以,娘娘是在看老夫人吗?”
羊献容不说话,林新便继续道:“奴婢有个姐姐,待我极好,只是死的早,她也会到天上去,也会变成星星吗?”罢了她看看羊献容,叹口气,道:“许是不会吧,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怕是不能上天的。”
羊献容却突然有了动静,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死了就是死了,哪会变成什么星星,不过是世人诓骗自己的话而已。”
羊献容的陡然发声让林新吓了一跳,吓了一跳后便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可她知道这时自己若是表现得太明显,这好不容易出声的主子怕是又会缩回去,于是她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羊献容重复了一遍问题,似是不解,又似是嘲讽。她回头看了林新一眼,冷笑了一声,道:“世人都怕死,可又不得不死,所以编些美好的谎言骗自己,自己信了也就不怕了。”
林新被羊献容的那声冷笑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从她伺候羊献容起,她便是坚强的,不管多难熬的情况,她都有着十足的斗志,即便面对生死,面对逃亡,面对未知的恐惧,她都迎着它未曾却步。在这份坚强之下,她又有一份温暖,对身边的人尽可能的好,不管谁有了困难或者麻烦,她都能伸手帮一把拉一把,对司马宣华如此,对司马覃如此,对他们这些下人亦如此。什么时候,她会让人有寒冷的感觉呢?
林新看着这陌生的羊献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尚没有适应这样的她,只能沉默了下来。不多时,林双走了过来,笑着说:“主子,再坐下去身子受不了,回屋歇着吧。”
林新忙不迭地点头,说着就去搀羊献容。羊献容也不拒绝,就着胳膊上的力道站了起来,有些蹒跚地往屋内走去。之后几日的情况也一直如此,羊献容开了口说话,可是话一直不多,谁也不知道她脑中在想些什么。
“若是刘爷在就好了,他定是有办法的。”林新悄悄地说道。
章回摇摇头,道:“谁也不知道刘爷在哪啊,别说刘爷了,小公主也没有下落,周议都偷摸地出去找了多久了,不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胡升接着道:“我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个世道,不管是三公主还是小公主,怕是都凶多吉少。”
话音刚落,胡升的肩膀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是林双。她红着眼睛,不满地说道:“到底是没带过小公主的人,怎能说出这般冷酷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胡升有些激动,他虽没有带过小公主,可现在也是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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