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未见,不管是司马覃,还是阿齐和肖虎,都变得让羊献容有些认不出来了,他们的棱角更加分明,眼神更加坚毅,身形虽比以前瘦了些却又长高了不少,他们这一年应当很不好过。
三人见了羊献容也是感慨颇多,连礼都没有见完就跪在她的脚边哭了起来,说是长大了,终究还保留着些孩子的心性。他们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不能全部浪费在哭上,因此羊献容拉起三人,让肖虎到门边放风,不让外人靠近,她又拉着另外两个围坐在一起,等他们情绪平复了下来,才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羊献容心急,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心里便更急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不敢让她知道才如此。“到底怎么了?”她急着问道:“我只能待一阵子,你们快将事情讲给我听,之后要怎么办,我才能另想它法。”
话音刚落,阿齐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跪直了身子,给羊献容连磕三个头,才道:“祖母死了,念儿妹妹也不见了。”
两句话便如两道惊雷一般直劈入羊献容的心头,她甚至没办法理解这两句话的意思,半天才喃喃地问道:“什么?”
司马覃也是泪如雨下,他一把抱住羊献容僵硬的身体,在她的耳边哭着说道:“母后,是我们无能,没有保护好外祖母和念儿妹妹,还有三姐姐,我们……”司马覃哭着说不下去了。
“三姐姐?”羊献容脑中一片木然,半天才反应出来三姐姐是是谁,“宣华?宣华怎么了?”
“三姐姐跟着念儿妹妹一起失踪的,我们一直在找,可是找不到她们。”司马覃擦了眼泪,哽咽着说道:“三姐姐和念儿妹妹失踪后,外祖母忧心过重生了病,后来瘟疫来了,外祖母不幸染病,没有挺过去。”
羊献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时间不多,她一定要强迫自己冷静地听完所有事情,伤心抑或是崩溃她只能等回到崇光殿才能宣泄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将司马覃所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脑中。
去年司马衷驾崩那日,司马覃和司马宣华带着众人从东门出宫,由严胜接应,很快便出了洛阳城,并跟孙氏及羊附夫妻汇合,一切顺利,之后的日子他们便一直东躲西藏,司马越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司马覃的下落,甚至有几次他们差一点就被一网打尽了。
因为一直要跟进洛阳的消息,所以他们不敢跑太远,一直就在河南境内躲藏,苦中作乐,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只不过他们一行人目标实在太大,再又一次被发现行踪后,他们决定分成两路躲藏,之后再重聚在一处。司马宣华带着念儿和孙氏一道由严胜保护,而司马覃和羊附一家由肖虎保护,除了此二人外,还有几名严胜的心腹,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也分派两边护卫。
当时他们刚刚躲过一次搜查,司马越大概知道他们躲在河南境内,所以派出的人大多也在河南,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往南走,先把自身安全保证了,后面的事情才有希望。如此打定主意,一行人只等一个能离开的机会。因为一直没找到他们的人,几日后,对他们的搜查终于缓了下来,几人按照计划分兵两路前行。
谁知,计划被泄露出去了,两路人马在逃亡过程中被堵了个正着,严胜的心腹兄弟全部被杀,肖虎也是重伤,几乎拼上了一条命才勉强将司马覃等人带了出来,他们躲在山里的一处洞穴的里面,等肖虎的伤略好了些,才又动身按计划继续往南走。再次见到孙氏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孙氏当时是拖着病体跟他们汇合的,在遇到追兵后,严胜带人掩护他们撤退,本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可是半夜时,追兵突然又到了,掳走了念儿和司马宣华,严胜赶忙带人去追,两边交战激烈,趁乱司马宣华带着念儿跑了,至此便再没有了消息,他们在约定汇合的地方等了许久,二人都没有赶到。紧接着瘟疫爆发,孙氏先染上了病,紧接着苏尘和阿笛也病了,羊附做主将病人隔开,由他每日照料,最终,孙氏没抗过去病故了,苏尘和阿笛挺了过来,只是虽然康复,可身子大不如前了。
瘟疫过去后,他们知道是等不来司马宣华了,于是干脆冒险返回了河南,想在她们丢失的地方好好寻找一番。因为瘟疫刚过,各处地方官都想庆祝一番,也有向上天祈福的意思,所以上元节时,许多城中都办了灯会,百姓刚经历生死,也是难得能喘口气,于是纷纷出门,那天的街上是许久没有过的热闹。
司马覃三人偷偷出了门,他们倒不是去凑热闹的,而是他们觉得以念儿好热闹的性子,如果在当地的话一定会求着司马宣华带她去看灯的,司马宣华对念儿有求必应,必定会答应她,所以他们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在等会上找到念儿,之所以没有告诉羊附,是知道他们一定会反对,灯会热闹是热闹,却也是危险。果然,他们在灯会上出现没多久,追兵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只有三个人,最终被俘。
羊献容静静地听完了整个经过,到最后,问道:“你师父知道你们被抓吗?”
司马覃点点头。阿齐接着道:“阿爹当天也偷偷去了灯会,亲眼看见我们被抓的。”
羊献容抬手擦了擦汹涌落下的眼泪,再问道:“是谁?”
阿齐抹了把眼睛,有些莫名地问道:“什么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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