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奴婢、仙倌、伶人……几乎所有人都身着暗色的衣衫,半遮半隐地融在黑暗中。而自己,身着一身刺眼又可恶的红衣。
一股恶寒如铁锤般砸上她的胸口,她僵直的脖颈怔怔低下来。
而放眼满座,身着红衣的除了自己,只有今日的主角——二殿下和公主。
小柒只觉头顶“嗡”地一声轰响,仿佛周身的筋骨一根一根地尽被卸去。
公主的目光由最初的惊讶缓缓变成不可思议的愤怒,最后干脆别过头去。濯泽眼底亦有讶色,却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她这才明白今日乃是公主的诞辰,所有人都约定好着暗色衣服,只让二殿下和公主身着红衣,为的就是衬托这对新人。而自己却也受人愚弄穿了这一身荒唐的红衣来,乃是实打实的僭越之举!公主定然误会自己是故意穿这身招摇的红衣、抢她风头,一时间竟是百口莫辩。
零零碎碎的声音腾起,众人议论纷纷,或嘲讽或指责,犹如奚落游街的女犯。
那一瞬间小柒彻底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她呆怔在原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甚至忘了哭泣。
濯泽敛起眼神,轻拍了拍长羡的肩头,随即朗声道:“诸位仙家,这百莲之景可还耐看?不瞒诸位,本君其实为长公主的寿诞备了一百零一株红莲——”他单手一摊,将众人的目光重新送回小柒身上,“这位姗姗来迟的红衣姑娘,乃是公主的义妹,也是这次夜宴的第一百零一株莲。如此也算是别出心裁,诸位看来,可还惊艳?”
座下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咏叹之声此起彼伏。玉奴连忙把小柒拉到莲旁坐下,低声道:“二殿下想办法为你开脱,别那般傻愣愣地站着!”
濯泽举起酒盏邀众宾共饮,一时红光摇曳人影散乱,终得化解此事。半晌长羡推脱自己酒醉微醺离开了,临走前面色仍阴沉至极,显然还对小柒方才的举动耿耿于怀。
而小柒,像个灰头老鼠般躲在柱子后面,脸上血色尽褪,恨不得把这身红布料绞碎。
她只想这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哭一哭,哭到天荒地老。若是此刻便死了,也是好的。
其实她本是木讷麻木的人,生如蝼蚁,公主的误会、银樱的陷害、众宾的鄙夷那都不是最重要,她在意的是二殿下怎么看她。她最怕的莫过于在心爱人面前出丑,让心爱的那个人为难。
愧疚如雪崩般铺天盖地地咬噬她的内心,那种难为情的滋味,比万箭穿心也差不多。
寿诞因公主的离去而提前结束,小柒把那件红袍狠狠地丢在湖中,然后身着单薄的内裳枯坐在冷冰冰的石棱上。脚尖浸在刺骨的湖水中,这个时候,似乎再有极度的酷寒才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
她不敢回云归云雾归雾见公主,她甚至不敢想起公主。
论起愚蠢,自己还真是无可救药。
簌簌的泪水溅落湖中,圈起一bō_bō涟漪。长久以来,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要承受这么多!银樱为什么要害自己!
人心之恶,这回她算是真真见识到了。
想到此处心上不由得无限委屈,直哭得双眼青肿。
良久她从深埋的膝窝中抬起头来,感觉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月轮皎皎投下柔波,已经很晚很晚了。自己久不回去请罪,怕是公主派人来寻了。
她吞下几缕哽咽,“玉奴,别打我,我……我马上就回去给公主请罪……”
回头一看,不禁怔住了。来人根本就不是玉奴。
濯泽从袖口递给她一方手帕,“夜凉了,把脚拿上来。”
小柒颤颤颤瘫坐在石阶上,一时瞠目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轻叹一声,屈膝坐在她的身旁。此时他已然换了一件玄黑的衣衫,眸光中色彩全失,看不出悲喜。
小柒不敢面对他失落的面庞,哽咽道:“殿下,奴婢……方才之事奴婢并非有意,殿下信么……”
此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一身招摇地毁了一场精心准备的寿诞,任谁都会气恼,此刻自己又有什么脸有此一问?
濯泽欸然道:“我知道。一个人涵养和出身都会她的所作所为中有所暗喻,你从北溟海来,又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就注定你不会有什么鬼点子。我非是不明道理的人,你那样冒冒失失地穿着一身红裙前来,就知道你又被人害了。”
小柒鼻尖酸胀,“殿下,不怪我吗?”
他默然摇摇头,“若是怪你,方才就该已大不敬之罪将你打入天牢,却不是替你解围了。”
小柒悲喜交加,半晌无语。
濯泽亦望着漫天月辉,静默良久,那般落寞的神色,似有无限心事在身。
小柒见他出神,也明白他身为青瀛储君,身负整个青瀛的安慰,并非只耿耿于方才之事。她不敢出声相扰,拂去眼角泪水,静静地伴坐在旁。
良久他若有所思地言道:“你看河对岸,长着一片黑荆棘。”
小柒一时茫然,“殿下,这种长刺的草,青瀛上随处都有的。”
他略略点点头,“你知道,它还象征着别的意思吗?”
小柒一时语塞,忽地瞥见濯泽中指所带的一枚指环,刚刚巧巧是荆棘刺的形状。她黯然道:“小柒愚钝……并不晓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他喃喃出神道:“那是青瀛的家徽,它代表了青瀛全族对君主永久的臣服与忠诚,是我族与生俱来的宿命。”他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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