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气息混合兰草的幽香袅袅入鼻,明亮的蜡烛一晃一晃地,时不时爆出一个灯花,刺得眼生疼。
和妶迷迷糊糊中觉得那灯烛生厌,辗转翻了几个身,身上的温暖渐渐变成燥热难耐,加之心上重重心事逼仄,此时似梦非醒的时候最是煎熬。
正当分不清梦境之时,只听得门外花儿草儿的声音:“……姑爷来了……”
片刻,她感到身边的被褥下陷,徐徐凉风拂面,兰花的幽香散开,沁人心脾。
恍惚一个男人的声音:“她还未醒来么……”
草儿低低地说道:“姑娘受了大刺激,心力交瘁,已沉沉躺了三日了,却还不见醒来……”
和妶极力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半晌只觉煊亮的蜡烛暗了许多,周身更如玉般地沁凉,令人淋漓舒畅。
浑浑噩噩间又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真正醒来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了。
婆娑的月影弄轻纱般的夜雾,凉凉的夜风幽幽吹开衣襟,一草一木皆是安宁又静谧。和妶挣扎着坐起身来,四肢因久久不动而木讷,浑浊的神志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花儿草儿就在屏风后守夜,见她醒来,忙小跑着奔了过来,“可担心死奴婢了!整整三日了,姑娘可终于醒来!”
和妶见她二人连日来守护自己,面色蜡黄气色不佳,竭力想朝她们扯出一个笑来,却发现自己嘴角也僵硬不堪。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们,触摸着身上的一事一物,只觉恍如隔世。
半晌她忆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幕幕,如尖锐的刀锋深深扎进心脏,令人窒息。
花儿扶着和妶靠在床棂边,轻声道:“姑娘万不可再行忧思!”欲言又止,“逝者已矣,姑娘要为生者活着。”
和妶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方才可有人来过?”
花儿本能地摇摇头,再看一旁的草儿却又在点头。
和妶闭上眼睛,沉声道:“我昏迷的这许多天,虽说浑浑噩噩,有些事情大抵能感到的。你们不可隐瞒。这些日发生了什么,一字一句说与我听便是。”
草儿见她气血不顺,面上多了几分惭色,柔声道:“姑娘莫要责怪。雇主大人为您赐了一桩婚,您现在,已是既定的冥君夫人了。”
见和妶顿时面色一沉,又补充道:“奴婢和花儿虽只跟了您月余,却知道您是个至情至性的好人……说句犯上的话,比那醒复仙子剔透多了。我俩心里都明白,您心里一直深爱着冥君,这桩婚事虽说勉强,却终究是个好归宿。”
草儿说罢惴惴不安地盯着和妶,本以为她会执意拒婚悲恸不休,不料和妶只是静静听着,半晌吐出冰冷的四个字:“那是从前。”
说爱言恨,都是从前。经历了这么许多悲喜,从今往后,她只是她。
花儿见和妶这般沉静无澜的模样有些不忍,泫然道:“沉粼公子处死了太子殿下,奴婢知姑娘心中不好过,不过姑娘可莫要记恨在心!如今您的处境非比寻常,定要倚仗他们的庇佑,这桩婚委实是推拒不了了!”
和妶一怔,泠然反问道:“倚仗他们的庇佑?发生了什么事吗?”
花儿神色惶恐至极,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草儿几乎带着哭腔道:“姑娘不知,少帝登基那日,有个极厉害的杀手在赐婚诏书里塞了个黄纸条,目标就是您!据说那杀手杀人从未失手过,可怕得紧,姑娘此刻岌岌可危啊……”
和妶浑身一震,双眉倏地紧蹙,脸上颇有些难以置信,“黄纸条?这怎么可能?难道——”
她在红字小队带呆了许多年,那黄纸条意味着什么,她再明白不过。
这是最严厉的死亡预定,她即将成为零九六屠刀之下的又一个亡魂。
和妶赫然一惊。心中忽然蹦出披拂曾说起的关于“灵忏”的往事。先天帝地藏意图jiān_shā篡位,暗害青瀛,便与其同党在无雪干谷签下契约,订立“灵忏的仪式”,实际上蚕食青瀛、毁人灭性的一场大屠杀。事情过了五百年,当年害过青瀛的人都遭到了报应,无一例外地收到当年自己的签名纸条,被零九六如期戮杀,连天帝也没能从厄运中逃脱。
为什么自己会收到罪契?难道……她心跳砰砰,身上更是冷汗涔涔,一时不敢再往下想。
那时,披拂把她困在藤蔓小暗室,临走时说,“你原本不能活着走出七十二塔冢那黑塔的。”
那又是什么意思?她感到真相即将浮出水面,可她却怕极了,只想转身逃避。
草儿拍着胸口,叹道:“还好,君上说只要那张黄纸条不被毁,姑娘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和妶摇头苦笑道:“你们还真是不了解那个杀手。”蓦地零九六种种可怕的杀人手段浮上心头,“看来,我是个将死之人了。”
但是——她扬起下巴,眼底流露绝对的决绝和凄怅——她宁愿被零九六所杀,也绝不会接受这桩赐婚!
……
翌日姻缘仙子一早来找和妶,把上清大婚的规矩和礼术细细讲了一遍,又将新人的生辰八字放在八卦上虔诚卜算,结果是“佳儿佳妇,宜娶宜嫁”。
所谓卜算只不过按规矩走一遍罢了,冥君的婚事早已定下,无论吉凶都会如期举行。
曾几何时,和妶也是盼望这一天的。而如今……只有那句“别有幽愁暗恨生,荆棘满怀天未明”。
讲罢规矩,姻缘仙子道:“今日申时,请娘娘沐浴更衣、焚香熏兰,然后乘恩灵凤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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