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音节刚刚发出,嘴里立刻被塞了什么,才舒展开的剑眉,又紧紧地拧成了团。
饼干?
他本能地咬断开来,伸出手接下剩余的一半,狐疑地看着周以沫。
周以沫往前站了一步,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吃东西,但是人是铁饭是钢,更何况这追悼会得做到头七,你就是不为自己身体考虑,你也得保持体力,照顾咱妈,万一你再倒下了,咱妈可怎么办?”
冷眸微微动了动,秦叶不发一言地嚼碎嘴里的饼干,咽下肚子的时候,喉头干疼得厉害,好似吃下的不是饼干,而是一把把匕首。
周以沫又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吃东西,就吃压缩饼干,顶饱。”
说着,她便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拉开秦叶兜,放了进去。
“要是觉得干,就把牛奶喝掉,还有一块压缩饼干,吃得下就一块吃了,吃不下,就过会儿再吃,别饿着。”
秦叶睫毛动了动,将剩余半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旋即把兜里的牛奶掏出来,插上吸管,浅浅地应了声:“嗯。”
他应的是嗯,不是客气的谢谢。
这令得周以沫心里头好受了些。
至少在这个时候,秦叶没有和她客气。
吸了口牛奶,他又道:“这些天,得你照顾一下……咱妈。”
咱妈这两个字极具感染力,一瞬间两人的关系拉得特别近。
这会儿用上咱妈,两人的夫妻关系便更进了一步。
周以沫点头道:“放心吧。”
秦叶想说谢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还有你自己。”
负责人拿着对讲机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秦少,灵体准备带出来了,你们这边准备一下,近亲先吊唁,九点正式开始追悼会。”
秦叶嗯了声,一口气将牛奶喝完。
目光逡巡了番,还没找到垃圾桶,手中的纸盒突然腾空而起。
只见周以沫拿着纸盒,道:“你先去,我扔了垃圾马上来。”
秦叶轻轻地点了下头,转身跟着负责人离开。
在秦叶亲自监督下,老爷子的灵体被安放在担架上,覆上一层白布,抬到灵堂正中央。
家属吊唁是沉默的。
秦叶跪在蒲团上,眼睫微垂,狭长的丹凤眼望着眼前白床单上隆起的人形,默不作声地烧了三根香,鞠了三个躬。
将香插在香炉上,随后一只小手捏着好些冥纸放在蜡烛前点燃,扔进了铜盆内。
他眼未动,接过周以沫递来的冥纸,一张一张摊开放入铜盆。
纸张烧得很快,伴随着两人扔冥纸的动作,铜盆内大火迅速蹿起,火红的光芒与灵堂内清冷的黑白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这一束火光跃入眼底,所有人更为沉默了几分。
秦青林跟陈月玲披着麻,胳膊上别着一朵白花,就站在家属区域内,望着老爷子的灵体失神。
老爷子活着的时候,秦青林对他有诸多的不满,认为他偏心秦叶甚至偏心陈月玲,一点都不在意他这个儿子。
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老爷子这么做都是因为他。他老人家是想给他留条后路,在他老人家百年之后,他还能有个完整的家。
老爷子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惜的是,他到现在才明
白过来。懊悔不舍思念一起涌入心头,他跟个孩子似得哭的死去活来。
所以,本来该他这个儿子做的一切,都由秦叶代劳了。
陈月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周以沫也没让她动手,就让她在一旁陪着秦青林。
于浩走到秦叶的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周以沫听不清,只看见秦叶轻微地颔首,然后搀扶着自己起身。
她抬眸望了眼墙上的挂钟,九点整。
两人相继走到家属区域,站在秦青林跟陈月玲的身旁,各自对应一个蒲团,跪坐在上面。
通程无言,整个灵堂,安静得有一丝诡异。
秦家的亲戚很多,先入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沟壑累累,但那双眼却是精神矍铄,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发之意。
周以沫不仅暗叹,原来秦叶的锐利,是秦家一贯的基因。
老人杵着拐杖,不让任何人搀扶,步伐沉稳地跨过门槛,走进灵堂。
身后跟随的大概是他的子子孙孙,一众人紧盯着他的步伐,似是担忧他随时会摔倒,时刻做好准备。
老人走进灵堂,随着拐杖最后一下落地,沉闷的“咚”声透过地板,穿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内。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定定地站在灵体前方,盯着那一袭白床单看了很久。
气氛霎时更为沉默了,身后的子孙大气不敢出,紧盯着老人,又瞥了眼秦叶。
后者表情寡淡,丝毫没有被老人的气场所摄,只是冷冷地跪坐在那,老人不动,他也不动,老人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局面一度僵持。
殡仪馆负责人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老人,又看向秦叶,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看见秦叶那张冰冷的脸,又硬生生把问话咽进肚子里。
算了算了,秦家是惹不起的,人家爱怎么走流程,就让人怎么走,秦叶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外人还能开口?
过了好久,老人这才悠悠地开口道:“大哥啊,当初劝你别胡思乱想你非不听,跟我讲什么亲情,现在好了,被那群没良心的活活气死,就躺进了那冰冷的柜子里,身边连个真心实意对你的都没有。”
随后布满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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