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殿里,赵婉儿满脸不高兴,接过婢女送上来的香递给秦氏:“阿娘这又是做什么,方才还在与汝阳侯夫人商量亲事,怎么又要过来上香,也不怕别人瞧出什么来!”
秦氏恭恭敬敬上了香,在蒲团上拜下去叩首,念念有词许久,才扶着婢女的手起来,低声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胡思乱想,总觉着宓夫人还没有死,好像就在哪里躲着瞧着咱们。”
赵婉儿登时变了脸,冷冷呵斥秦氏:“阿娘在胡说什么!窦宓死都死了,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她是病死的,这会子坟上草都要长出来了,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
秦氏不安地看看左右:“你也知道她先前那样厉害,连陛下对她都很是夸赞,难保会不会……”
赵婉儿盯着自己满是惧怕的娘,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来:“她已经死了,被太子命人灌了鸩酒毒死了,那是她自找的!”
秦氏却还是没有安心,低低声说着:“佛经里说因果报应,若是真有报应,咱们岂不是……”
赵婉儿厉声笑了:“若真有报应,这世上谁也跑不掉!”说罢,她转头扫了眼张妈妈:“妈妈还是好好劝劝阿娘,若是传出什么话去,也是你们没有伺候好。”
张妈妈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忙应着到秦氏身边去,低声劝着秦氏。
秦氏连连叹气,知道自己素来软弱,女儿是要强能干的,连她阿爷都要听她的。
母女正说着话,宝殿外又有人进来上香了,她们也便不再说话,只是瞧着进来的人。
进来的是位年轻的娘子,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模样,衣着朴素却雅致,碧青色穿枝海棠罗衫素面薄纱裙,头上的双环髻上只有两只攒珠钗,没有别的首饰,身后也只跟了个不起眼的小婢,进来在观世音像前拜下叩首奉香,看也没有多看秦氏母女。
赵婉儿扫了一眼那娘子,见不是长安勋贵府的女眷,也便不再留意,只是低声吩咐张妈妈与婢女:“阿娘乏了,还不扶了她回去听经,汝阳侯夫人还等着呢。”
张妈妈几人忙扶着秦氏往外走,秦氏拗不过女儿,只得连连叹气,不再多言。
看着她们走出了宝殿,地上拜着的萧容悦终于站起身来,却是脚步有些踉跄,还是三七赶忙扶住了,看她眼中泛了红,隐隐有泪光,却还一言不发死死盯着走远的那几个人,又想起先前在听经的雅座里,她听着隔壁的对话,险些将手中的禅茶打翻,愣愣怔怔坐在那里,连她们说话都听不见的模样,实足吓着了三七。
“娘子,娘子,这是怎么了?”三七急了,她从未看见萧容悦这副模样,从来都是沉稳且洒脱,便是对着运河上杀人不眨眼的劫匪也没有这副模样,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快要急疯了,想要去把广丹叫过来扶着萧容悦回去,又怕丢下萧容悦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方才只带了她过来,说是要给菩萨上香,可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时心慌了,满头大汗,眼里也有了泪,带着哭腔唤着萧容悦:“娘子,娘子……”
萧容悦慢慢清醒过来,闭了闭眼,无力地道:“回去。”便不再说话,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轻薄且脆弱,像是那两个字已经用去她所有的力气。
待到人上了马车,她便倒下了,软软倒在了三七怀里,紧闭着眼没有再睁开,唬地三七与广丹魂飞魄散,催着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直奔胜业坊萧宅。
郑妈妈得了小婢送来的话,吓得什么也顾不得,提着裙摆就往正院去,一见到三七便急急忙忙问:“出什么事了?娘子出门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昏了过去?到底是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
没等三七回话,转头就吩咐竹苓:“去,让人去请郎中,请老管事使了人去请长安最好的药铺郎中来,带了马车去接,片刻都等不得。”
三七已经绷不住落下泪来:“只是去了大云寺听经上香,不知道娘子听到那些上香的说了什么,脸色就变了,再去上了香回来就昏了过去。”
郑妈妈听得糊里糊涂,怎么去上香听经就昏了,不过这会子也顾不得细问,沉下心里发话:“咱们自己先别乱了,三七去打发厨里准备安神汤,山茶你稳重些,去房里伺候着娘子,广丹去盯着那帮小的让她们该当差事的当差事去,别跟着一起乱。”
三七抹了泪,也知道这会子不能跟着一起添乱,点头照着吩咐去了,广丹竹苓也是各自飞快去了,郑妈妈这才跟着山茶进房去。
这些萧容悦都不知道,她闭着眼像是清醒,却又像是昏迷着,身子轻飘飘的,像是在自己的榻上,耳边是山茶与郑妈妈担忧的呼唤声,又好像是在紫宸殿的暖阁里,偷偷靠在小榻上躲懒打盹。
“阿宓,阿宓,快醒醒,陛下要下朝了。”赵婉儿轻轻推着她,“一会就要问你看的奏本了。”
窦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那张明艳的脸上是满满的笑容,眉眼弯弯望着她,一如既往的亲密无间,只听她低声与自己说着:“我还真羡慕你,陛下让你帮着看奏本,却只教我与吕尚宫看内宫录簿,看来看去都是那些老太妃们的月例份额,还有什么修葺殿墙,采买宫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好是无趣,远不如你的有意思。”
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在窦宓身边挤了挤坐下:“昨日我去前殿送尚宫局的内折,你猜看见了谁?就是你心心念念那位汝阳侯世子孟大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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