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递到了顾琮远和顾子宴的中间,伴随着尹大人的双手不断颤抖,信笺也在不断颤抖,也不知道究竟是想给谁的,连同着众人的视线也不断变幻着。
尹恩浩分明春秋鼎盛,可这段时间以来,操心得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头发几乎全都要花白了,年纪不过五十,便显得老态龙钟,消瘦清癯,骨瘦如柴得有些过分了。
路遥也疑惑的挑起了一侧的柳眉,问道:“尹大人这是何意?这信……是……”
是尹蕙兰给我们的吗?
只不过后半句话她没好意思问出来,毕竟尹家的大小姐已经香消玉殒,尹家夫妻好不容易才强打精神,此时若是说出来这种话,也无外乎雪上加霜了。
于是她悻悻的闭上了嘴,静观其变。
尹大人闭了闭眼,哑声道:“这段时间以来,多谢太子殿下和琮王殿下的照拂了,军镇如今能拔地而起,全都是仰仗着二位的神威。”
“下官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在京城待了两年,而后,便浑浑噩噩的来到了清源城,不情不愿的待了二十多年……”尹大人眼珠有些浑浊了,他顿了顿,“如今,也是时候让更加年少有为的好官前来了,我瞧着,那位王猛将军就很不错。”
顾琮远浑身一震。
“我如今一把老骨头,记性也不好,身子骨也不够硬朗了,何况原本就是三天两头有些破烂病,若是再继续耽误着清源百姓,恐怕都要成了罪孽了。”他缓缓笑道,“下官,万望乞骸骨。”
顾子宴原本想说尹大人这么多年来做的已经足够出色,然而眼下这个情况,想来尹恩浩也是真的没有心思再做官了……
恐怕他要用自己的后半生去忏悔,为何给女儿定下了一门不清不楚的糊涂婚事,害人害己。
于是顾子宴作为大皇子,便伸出那金贵的手来,默默的将致仕信给收了进来,道:“尹大人辛苦半生,为天盛鞠躬尽瘁,也的确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是时候好好歇息了。”
尹大人客客套套的与人说了几句话,便默默的跪回了灵堂,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盛夏时分,却是寒风瑟瑟,经过几天的风吹雨打,如今刮过来的风都是森然寒冷的。
好像是姑娘呜呜咽咽不甘心的哭泣声,鞭打得人浑身发冷。
等到尹蕙兰的头七一过,京城的“贵人们”便浩浩荡荡的带队,决定回京城了。
先前对尹蕙兰颇有微词的百姓们这下子不知为何又转了风向,一个个全都夸赞尹蕙兰是救国救民的巾帼英雄,千秋万载都会铭记她的牺牲,她的恩情。
然而尹大人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了,既不反驳,也不感激,他早已经麻木了。
回京的这一天,天空阴云密布,却没有要下雨的意思,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压抑沉闷,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迎着迎风飘散的白色纸钱,路遥觉得这段时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恍若一场真实的梦境……
“尹蕙
兰和舒文,竟然真的没了。”她轻轻的道。
“夫人在想什么?”顾琮远甩了一下手里的马鞭,追上前两步,与路遥并辔而行。
原本今日就看见路遥兴致缺缺,本想着让人练一练先前的马术,却未料这位祖宗瞧见纸钱更加愁眉苦脸了。
路遥吃了钱桂草的解药,这些天来心中一直不住的想着尹蕙兰,想着那人傲骨铮铮的样子,即便是死,也不愿和敌人相濡以沫,即便二人之间的感情难舍难分。
先前那个桀骜不羁的少年,如今就像一只狼狈不堪的困兽,被扣押在露天的囚车里,路过清源城街边的这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朝他吐口水,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就连三岁小孩也要挤出人群,朝人狠狠的呸上一声。
然而吐贺图如今已经沦为阶下囚,他半分反应也没有,只木讷的坐在囚车里,1双眼茫然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片惨白色的纸钱,幽幽荡荡的飘到了他手边,他眼神才微微闪烁了一下。
头七……今日是尹蕙兰的头七……
是他的蕙兰,他的妻子,他的王妃。
这几天下来,吐贺图先前的凛凛傲骨尽数被磨灭,面对实力碾压的顾琮远和顾子宴,他就像是一个初生牛犊,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便在这样的心灰意冷之中放弃了挣扎。
“尹蕙兰……”他忽然出声,那声音嘶嘶乱响,好像是多日缺水的后果。
嗓子干涩得像是掺了一把沙子,根本不能听。
顾子宴正好就风光无限的驾马在人身侧,接受着沿途百姓们的感激涕零,脸上笑意正浓的时候,陡然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心情自然是不会好的。
他转过了头去,微微偏首,嘴角缓缓揉出了一个冷笑:“怎么?”
“尹蕙兰在哪里?”吐贺图双手抓住木质栏杆,指尖微微打颤,双目在凌乱的头发之下露出,显得格外明亮。
“早就死了。”顾子宴笑容黯淡了几分,嫌恶的看着他道,“你别告诉我,你想见她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你已经见到了……”
“尹蕙兰。”吐贺图好像不能接受那人的死讯一般,不可置信的重复了好几遍,“尹蕙兰在哪里?”
顾子宴原本耐心就所剩无几,此刻终于让人给问得烦躁不已,怒气勃勃的道:“什么在哪!在哪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到了这步田地,还想知道人家闺女的坟墓地点,然后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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