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刚才说很冷,是因为……”
诺亚的话说了一半,没有再继续下去。这是涉及到霜星那段最黑暗回忆的话题,虽然她很好奇,但也不方便追根问底。如果霜星自己真的想说的话,她会得到答案的
如果不想说,也很正常。
这相当于去揭开人心底已经愈合的伤疤。虽然大多数时候,将那些痛苦的回忆诉说给别人听时,自己会感受到一股发泄压力的快感,但是想要打破“不想说”到“说出来”之间厚厚的心理墙壁真的是很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在两个人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面前。
更不要说在不久前这两个陌生人还是自己的敌人。
“……矿石病创造了我这幅可怕的身躯。”
霜星最后还是选择了将回忆继续下去。时光流转,日落月升。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矿场之上,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的“父亲”紧紧地抱着自己。哪怕这只是她想象出来的画面,霜星仍能感觉到在自己永恒寒冷的躯体之中活跃着一丝暖流。
“然而,在那个时候,博卓卡斯替紧紧抱住了我这具冰冷、不知温暖为何物的身躯。丝毫不在意他两只脱下铠甲的胳膊被我冻得几乎完全坏死。”
完全坏死啊……
瓦伦丁在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声。一个把纯血温迪戈冻成这样的躯体是有多么寒冷啊……难怪她会如此的喜欢那种奇怪的糖果,难怪她会如此的渴望温暖。
在黑暗中待得越久,就越渴望光明。哪怕是那光线会让自己双目失明,灼烧皮肤,烫遍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也要拼命地朝着它奔跑,扬起嘴角抬起双臂对着身后的黑暗竖起中指,在火焰之中毫不后悔的离去。
那么,霜星眼中的光明是什么呢?这是瓦伦丁最不明白的一点。如果是为了感染者的地位,她应该明白整合运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感染者在世界中的存在更加尴尬。
但最现实的一点是……目前整个泰拉世界中,能够站出来为感染者发声的,只有整合运动一个组织。哪怕是现在的罗德岛,也不过是一个披着医药公司外表的私人武装部队,他们没有站在阳光下。
这是很无奈的事。你想着要为自己的同胞做些什么,要想着去改变这个世界,结果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个组织可能让你达成这个目的。虽然那个组织跟你的行为理念有所相悖,但你也会加入其中,至少是为了你和组织重合的目标去奋斗。
至少,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你们开始朝着光明前进了。走歪的路可以纠正,做错的事可以弥补,但如果继续沉沦在黑暗中,恐怕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仅剩的一支朝着光明前进的队伍灰飞烟灭,最后永远的堕落在黑暗之中。
总有人要去做点什么。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当时的情感感染了我……我保持了清醒,最后活了下来。”
人类的感情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尤其是在这片世界中,事例数不胜数。
“所以博卓卡斯替……”
“算是我的亲人。年幼的我曾把他当做至亲看待。”
想起曾经与爱国者在雪原上度过的点点滴滴,霜星的心绪有些低落。那个老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点……
轴。
“我也说了,我并不记得多少亲生父亲的事情……潜意识里,我应该确实是把这只巨大的野兽当做了亲人的。”
“我说不清。”
不用应该,就是确实。
想起刚刚爱国者为了救幼小的霜星做出的牺牲,霜星在谈论到爱国者时的话语,虽然她的声音依旧如此寒冷,但是这位雪怪公主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只是和外表不同,他多愁善感的很,偏偏又在某些地方顽固不化,这样的人以前曾经是乌萨斯的杀人机器,这难道不可笑吗?”
诺亚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瓦伦丁,废墟里的空气很安静。
“笑不出来,对吧?我也笑不出。”
“你能想象得到一个杀人不眨眼最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刽子手曾经是个受到致命攻击时都不敢还击的人吗?哪怕他手里握着能够让攻击者瞬间致命的武器?”
就在霜星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瓦伦丁没有看霜星,靠在墙上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石头,在地上缓慢地划来划去。粉色的长耳朵垂在了他的额前,他的声音就像曾经的那个实验体一样低沉麻木。
“这不可笑,都不可笑。”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
“这个世界在逼着人去改变,不改变的都死了。”
瓦伦丁抬起头,将手里的石头随手扔到一旁。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笑了笑,垂下的耳朵再一次竖了起来。
“抱歉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请继续。”
废墟的气氛变得很压抑。霜星和诺亚都没有说话,瓦伦丁又低下头去摆弄着手边的小石头。一开始他们将要被压进废墟里时诺亚和瓦伦丁的气氛还很和谐,他们甚至还能在危险之中拌嘴吵架,看起来像是没脑子的乐天派一样。
但是当话题逐渐深入时,人们总会不由自主的揭下脸上的面具。哪怕只是打开了一条缝又戴了回去,里面透露出来的过去都是沉重的。
诺亚感觉这沉默让她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就是这股感觉。她用力去回忆自己遗忘的过去,却只在那转瞬消逝的熟悉后感觉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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