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太急切了(下)
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礼部尚书沈鲤这样靠正直名声吃饭的政治人物,最大的弱点也就在这里了。
他们靠着品行气节获得了巨大的威望,但反过来这种名声又成为约束他们的工具,让他们行事难以突破“政治正确”的边界,他们必须要践行比一般人更高的道德标准,才能维持住自己的根基。
所以沈尚书居高临下的训斥范弘道“不顾大局”、妄图“以闹取利”时,范弘道反过来控诉不公、指责沈尚书有“官官相护”嫌疑,就把沈尚书挤兑住了。
毕竟范弘道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问题牵涉到朝廷取士的公信力和京师数千落第举子的人心,如果还单纯把范弘道当成普通书生对待,那注定是要犯错的。
想到这里,沈尚书不与范弘道争辩什么,直接正式表态说:“现在晓谕你知道,本部奉旨前来处置落第举子舆情以及国子监本次月试相关事宜,你须得配合本部勘查,不得再擅自扩大事端!待真相明确后,是非对错自有公论,朝廷绝无偏私之心!”
沈鲤宣布的是朝廷意见,范弘道只能暂时消停,不然容易被扣上抗命的帽子。这时候旁边的秦监丞终于明白,有了不得的大事件发生了。但悲催的是,他却对此一无所知,所以也不敢说话了。
沈尚书便向太学门里面走去,随从带着范弘道在后面跟随,还要防止范弘道跑了。
这时候,礼部尚书驾到的消息已经传了进去,正在彝伦堂月台上讲话的罗万化罗祭酒听到禀报,连忙从月台上下来,快步走向太学门迎接。按礼节是应该迎出门,但这会来不及了,所以罗祭酒只能远远的行礼。
此时月台下监生还未散去,仍然列队站立。众监生瞧见有大人物突如其来的驾到,后面竟然还跟着去而复返的范弘道,顿时齐齐猜测,难道范弘道搬了救兵过来?
沈鲤对罗万化道:“本部到此,是为奉旨勘验国子监月考名次事宜。”
罗祭酒顿时懵住了,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沈尚书莫不是开玩笑吧?可人人都知道沈尚书立朝刚直、为人方正,也不是喜欢胡闹说笑的人啊。
区区一次国子监小考试,竟然也能上达天听,惹动礼部尚书奉旨前来勘查?大明二百年来,只怕从没有过这种事情,简直荒诞之极,真真是活久见。
沈鲤不管罗祭酒是怎么想的,他指了指众监生,吩咐道:“让监生都散了吧,你我去房中说话,本部有事情要问你!”
坏了!站在后面的范弘道听到沈尚书这句话,登时就有闻弦歌而知雅意的通透。他立刻觉察到,这位沈大人的态度是要尽可能低调的息事宁人。
如果仅仅是撤销倒数第一名次以及对他范弘道的处分,那充其量就是门面功夫,对他范弘道有什么实际意(收)义(益)?
自己被陷害成倒数第一这样的屈辱,轻描淡写一个撤销就完事?如果罗万化继续在国子监当祭酒,那自己以后岂不是还会永无宁日?
可恶的官僚机器惯性,就连沈鲤这样以正直闻名的大臣也不能免俗!范弘道有点恼火。
别说沈鲤,就是更出名的海瑞又能怎样?著名的海青天有个经典的断案准则,穷人与士绅打官司,士绅赔钱,穷人赔礼。
在这种认知里,小人物没有尊严也不需要尊严,只需赔点钱就行了;而士绅只需要付出无关痛痒的代价,就可以维持自己的体面和尊严。
今天沈鲤的思路大概也是如此,在朝廷体面和稳定大局面前,范弘道这小人物只需要配合着平息事态就行了。毕竟罗祭酒那边代表着国子监,国子监又是朝廷学府,朝廷学府的脸面与范弘道一个小人物比起来,当然分量更重。
念及此,范弘道立即开口叫道:“慢着!刚才罗大人当众处置了在下,为什么沈大人却不敢公开处理问题?我看还是到月台上,继续在同学们面前,把相关事情说清楚的好,毕竟这次考试是所有监生都参加了!”
沈鲤皱起眉头,他总体目的就是低调处理、拨乱反正,尽量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这对朝廷脸面而言是最有利的方式,可是这范弘道看起来却不肯消停。
范弘道冷笑几声,挤兑说:“莫非沈大人想暗室欺人,私相授受否?如果是这样,沈大人你就别假公正之名了!”
混账!沈鲤真有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感觉,如果不是顾忌身份修养以及名声,很想上去对范弘道来个全武行。
他搞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朝廷派来主持公道的人,这范弘道应该表现的感恩戴德、应该激动的涕泪交流,应该把自己当成青天!
可是范弘道不感动也就罢了,为何还对自己各种不满、冷嘲热讽?他沈鲤参加工作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
罗祭酒见沈尚书被范弘道挤兑,下意识的呵斥道:“范弘道你胆敢顶撞部堂大人,这里哪有你说话之处,还不速速退下!”
范弘道当即还口说:“罗大人太健忘了,你刚才已经将在下从国子监除名,现在你管不到在下。你现在就是一个等待朝廷勘查的人,没有资格说话的是你!”
然后他又对沈鲤说:“老大人身居高位久了,宛如站在山顶,望见山下人群如同蚂蚁大小。可是你忘了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
另外还想提醒老大人一句话,人的尊严和脸面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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