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问话什么意思?试探?摸底?还是单纯的没话找话?我下意识摸向腰间,长剑不在那里,进来时已经交给了门口的侍从,现在唯一可以作为自卫武器的,只有手中用来切肉的刀;那个盛酒的陶罐虽然不错,可惜质地太脆,基本没啥使用价值,真打将起来还不如根桌腿好使。∈♀,
“奈梅亨在罗马扫荡叛军大获全胜,自然携胜利之威士气高昂,一路所过望风披靡。”我不动声色的摩挲着切肉刀,眼神似有似无的飘向长桌远端的罗洛,他心意相通的使个眼色,示意我保持镇定。
“您是不信任我吗?”老伯爵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筋骨相连的羊肉,皮笑肉不笑的张口问道,随着他手上有力的动作,微微有些发老的羊肉应声撕开,好像屠户掰断生猪后腿的脆响,一时间喧闹的餐桌倏忽恢复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两人身上,巴塞尔骑士们的眉眼尤其凶狠。
被无数目光聚焦的感觉相当难受,绝不比死囚行刑前游街示众来得更舒服,我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竭力稳定住神情,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可不能在这种阴沟里翻船。“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绝对的信任原本就不存在,伯爵大人,况且刀剑之下的信任,您觉得会可靠吗?”事已至此,索性放开来吧,我气沉丹田坐定,拿过老伯爵手边撕开的半边羊肉,放肆的大嚼特嚼起来(其实味同嚼蜡食不甘味)。
巴塞尔伯爵疑惑的盯着我看了半天,浑浊的眼球不停转换着方向。仿佛来回移动的探照灯,要把我照个明明白白似的。“今天的羊肉烤的有点老了,不过这酱汁我蛮喜欢。您觉得呢?”他的话像是解除警报的信号,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双方马上又相安无事的把酒言欢起来,只是空气中浮动着一层明显的尴尬。
“到酱汁,您是没尝过米兰的姜汁烤肋排,那味道,啧啧……”我夸张的咂么着嘴,逗笑了表情严肃的老伯爵,后者舒展开的皱纹好像一朵脉络清晰的菊花,看得我没由来的犯恶心。生怕被喷一身什么脏玩意。
宴会现场重新变得嘈杂起来,桌子远端两名骑士喝得酩酊大醉,正兴致勃勃的在众人的起哄下掰着手腕,狠话放的赌上了彼此祖宗十八代的荣耀,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惹得大家亢奋异常,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我用手指点了点杯沿,有眼力价的侍从立刻捧着酒壶上前添满,醇色的酒浆粘稠馥郁,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老伯爵缓缓抬起头,我俩的目光正好相遇。
电光穿梭、你来我往,对视良久,老伯爵才揉揉干涩的眼角喃喃道“您来这里。不会就是想跟我探讨米兰的姜汁烤肋排吧?”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问我带来多少兵马呢?大家想要什么心照不宣,非要逼得剑拔弩张吗?”我浅浅笑着反问。
“不是我要逼您。而是别人把刀剑架在我脖子上,没有办法啊。”老伯爵抚摸着自己脖颈褶皱的皮肤。心有余悸的道,“我岁数大了。反倒愈发怕死,即使厌倦这尔虞我诈的圈子,想全身而退却再无可能了。”
我晃了晃手中残酒没底的杯子,镀银的杯壁时不时现出老旧的颜色,正如此刻面前垂垂老矣的巴塞尔伯爵,岁月带走了他的血性与冲劲,却丝毫未能减少他狐狸般的狡猾和多疑,老人向来是难缠的,尤其他们倚老卖老装傻的时候,胡搅蛮缠的韧劲足能消磨尽阿尔卑斯那么高的山峰。
“您家族的训言是什么,大人?”
“训言?您为什么问这个?”老伯爵皱了皱满是黑色老年斑的眉头,嘴上虽问着却一本正经的回答,“lidura——坚如磐石,我的家族崛起于阿尔卑斯浩莽的群山之间,世世代代秉承着坚韧不拔的优秀品质……”
“lidura——是拉丁语吗?看来您的家族不仅意志坚定,血统同样高贵而古老,对吗,我的大人?”
“虽然不知道您怎么忽然对我的族训产生了兴趣,不过……这和接下来我们要谈论的事情有关系吗?”他摊开双手,认真的对上我的眼睛,“别拿家族荣耀、骑士精神之类的假话诳我,公爵大人,那是骗愣头青的。”
“有没有关系,您的心中肯定早存答案,都是聪明人,干嘛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我压低声音,老伯爵撇撇嘴挑着眉角,不情不愿的往这边靠了靠,活像个不耐烦屁民喊冤的官老爷,“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伯爵大人,已经离岸太远了,四周全是惊涛骇浪,除了一齐奋力划桨别无他法。”
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似乎无言以对,“办法倒是有一个,可您吃准了我没胆量施行,恭喜您,猜对了。”老伯爵摆弄着盘子里的残羹冷炙,以一个父亲而非领主的语气道,“这世上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呢?”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朋友。”我恳切的点头致意,将敬语换成了更亲近的“你”,并以此来拉近距离。
“帮助?靠眼前这些油光水滑的骑士还是门口那些连长枪都握不稳的大头兵?”老伯爵陡然提高音量,“公爵大人,您要我怎么帮?巴塞尔不过是个从石头缝里刨食吃的穷地方,在您仁慈的将康斯坦茨赐予我管理之前,我这个伯爵的日子可不好过,士瓦本的贵族们总瞧不起巴塞尔的家业。”
“胜负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决一高下的,伯爵,尤其是在你我都没有什么干货的情况下,手中最后的那张底牌将决定最终的结果,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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