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醒来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捉了人来问话,问了好几人都不知所云,韶华没理会他们的阻拦,直奔焘园来找周嫣。周嫣看到她脸上青白,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彩,她急忙跑过去扶着她。韶华一攀上周嫣的手,立刻就追问他们在她屋里说的事,原本周嫣还想含糊其辞,可是面对韶华的咄咄逼问,周嫣只得举手投降。
端了一杯热茶捂在韶华手里,非看着她喝了几口,脸上逐渐恢复血色,周嫣才道:“宫里传来的消息,严夫人死了,没说什么原因,但有人道是服毒自杀。”韶华的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下去,还好周嫣眼明手快接住,看着她好不容易恢复了气血的小脸又瞬间苍白下去,她心疼地握着她的手,“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
虽然早就知道严夫人寻短见的冲动,她还以为已经劝她回心转意,可是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一劫。
难道是说宫里知道她和靳昭成的关系,知道她授意靳昭成到平洲做的一切事,还是找到徐家被害的幕后黑手是她。如果是这样,那严恺之呢,他不是替母顶罪吗,现在严夫人死了,他情况如何?
韶华的脸因激动泛起奇怪的潮红,她开口用平静到让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声音问周嫣:“他呢,也死了吗?”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韶华忽然觉得自己不想得到答案,她害怕周嫣的回答是肯定,把她心中最后一抹希望都给摁灭。周嫣看着心疼,走过去轻轻地拥着她蜷缩的身子,拉开她下意识捂紧耳朵的手。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没死。”这句话如同破开浓厚乌云的初晴,让她再次看到了希望。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李斯年大步迈进来,弯腰扶起韶华,一脸严肃地对她说:“如果你不希望他恨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你还有儿子,还有家人。他还没死,你就在这里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对得起他豁出命保住你吗?”
李斯年的话很有振奋力,韶华低头抿唇忖思了好一会儿,挣脱了周嫣的手,勉强站直了身子。周嫣想要扶她,被韶华摇头拒绝了:“我没事。”
李斯年这才点点头,“这才是李五娘。”
韶华苦笑了一下,“告诉我全部,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李斯年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上闪着一双坚定的眼眸,他叹了口气,把今日朝上的事全部告诉韶华。
皇帝最终还算是念旧情,只说严恺之知情不报,包庇纵容靳昭成所为,把所有的事都归结到靳昭成身上去了。也不管朝中有多少人相信,毕竟皇帝开了金口,就算是假的他们也只能当真,更何况徐家在平洲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咎由自取了。靳昭成不过是揭发他们的底细,并不算栽赃,而杀害贺三照的凶手被方有信缉拿归案,竟然是靳昭成的儿子。而且在得知父亲死讯的时候,也选择自刎,气得方有信直跳脚,好不容易找到了源头又被斩断了。
至于那龙袍玉玺到底是藏在谁家里,又怎么会无端地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靳昭成父子一死,全部都变成无头公案。就是方有信也只能挠头发呆,他是官见愁,不是神探,最后只能庆幸这玉玺已经送回了皇宫。平洲的阵已破,或许一切都会如同乌云开散,终见青天。
严夫人的死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件意外,不过她的死也算是对这件事情的终结,据说太后也因此怒气攻心,病倒在床。只不过,皇帝至今未有旨意说严恺之何去何从,就连兴勇侯府也是原封不动地派兵把守。
韶华知道,严夫人的死是一种必然,平洲的事也好,与贺太后的秘密也好,她终究不可能安度晚年。如果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韶华也不会再为她难过,只是让她放心不下的仍旧是严恺之。回到碧梧轩后,韶华一改奔出的癫狂,沉静的模样让凌氏担心了好一会儿,反倒最后还是韶华强颜欢笑地安慰她。
心里知道女儿难过,但也不敢勉强,只能让奶娘把粉团抱到韶华跟前,希望她能为了儿子振作一些。如今所有人也都紧盯着皇帝的圣旨,但他只说了一句厚葬严安氏,待丧后再议。严夫人的丧礼自然不可能大肆操办,没有赐她裹席已是难得,但空荡的灵堂没有一个人敢去吊拜,直到辛茂山和李家出现,紧随安庆侯府之后才有一些人。只不过即使在严夫人的丧礼上,也没人看到严恺之的踪影。
韶华自然不可能会出现在丧礼上,李家和辛家都算是给足面子才去的,否则自家女儿被休哪里还会前去。但是严夫人的灵柩下土的时候,圣旨一并下达,收回严恺之的爵位,将他发配到海亭去。一听说严恺之被发配到海亭,韶华整个人愣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她隐约只记得古书上有一句话:“海亭之外,唯有仙山,不见人烟。”大抵是说,从海亭之外就再没有人居住,除非能看到仙山,但是到得了仙山也就回不了人间。
她没见过海,但也知道那是比草原更辽阔的边际,山有神而海无灵,她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至少他还活着,总会有办法让他回来的。”这是李斯年对她说的话,但韶华分明在李斯年眼里看到心虚,她从没听过被流放的人还能回来。从凌氏那里骗来了他的休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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