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这厢心意已决,孟桂蟾只能叹口气道:“好吧,既然是你们父女之间的约定,我也不好执意阻拦,但蕾儿恕我直言,这口‘真刚’剑恐怕不是你能驾驭的,不如回去藏剑楼,重新挑选一把如何?”
慕云闻言不由得耸然动容,传说春秋时期越王勾践曾以白马白牛祭祀昆吾之神,获得精金之后铸了八口名剑,一曰掩日,二曰断水,三曰转魄,四曰灭魂,五曰惊鲵,六曰悬翦,七曰却邪,八曰真刚。
越王八剑取太极八卦之数,暗合阴阳演化渐进之理,八剑之首掩日性属至阴,阴盛则阳灭,故有蔽日吞光之名。八剑之末真刚性属至阳,锋芒所指无坚不摧,切金碎玉不在话下,堪称万物阳刚之极意。
慕云这厢正自悠然神往,便听小雷一本正经的道:“姑婆先别急着下定论嘛,这段时日我在外面历练,着实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回想起来,无非都是因为自己太过软弱可欺。”
“所以我取这口真刚宝剑,便是想时时提醒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理应正大光明、豪气干云,绝不能随和太过,以致于卑微暗弱,甚至唯唯诺诺,连小女子都不如。”
小雷这番话说下来,慕云着实听得脸上发热,孟桂蟾则大见赞许之意,连连点头道:“不错,蕾儿能有这等过人志气,不枉我如此看重你。”
“也罢,今日我便擅自作主,你再回去挑一口趁手的宝剑,至于这口‘真刚’,等你艺业有成再用不迟。”
小雷闻言喜出望外,一面连声道谢,一面将‘真刚’交给孟桂蟾,随即一溜烟般往内室而去。
慕云眼看事情发展如此顺利,不由得为之哑然,沉吟片刻方讷讷的道:“前辈,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吧?”
孟桂蟾睨了慕云一眼,不以为然的道:“你莫非想说我喧宾夺主么?”
慕云正自尴尬,孟桂蟾又轻叹一声道:“这座悬天剑阁原本是我与先夫的居处,藏剑楼中的藏品大半是我们一起搜集来的,如今虽然物是人非,但这点专权想必还行使得了。”
慕云吃了一惊,难掩惶恐的道:“是晚辈唐突了,还请前辈节哀顺变。”
孟桂蟾摇摇头道:“无妨,正如你先前听罢琴曲时所说,烟云过眼,褪尽铅华,余下只有释然而已。”
慕云虽然好奇,但自知交浅不可言深,正在暗暗忖度内情之际,忽听吱呀一声轻响,内室门扉打开,随即只见小雷探出头来,满面仓皇间颤声呼唤道:“姑婆……我好像……你能来……帮我一下么?”
孟桂蟾不明就里,面现疑惑的道:“发生何事?莫非找不到趁手的宝剑?”
小雷面红似火,吱吱唔唔的道:“嗯……不然姑婆帮我找一找?”
孟桂蟾无奈起身,此时又听小雷疾声道:“还有大慕头你,老跟小狐狸精那帮偷鸡摸狗的家伙混在一起,手脚肯定不干净,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着,你这便带‘真刚’回去安顿好,不许在这儿逗留。”
慕云被小雷夹枪带棒的指责了一番,难堪之余暗自叫屈不已,但在孟桂蟾面前又不敢造次,只得道声遵命,然后起身离去,出门时恰听孟桂蟾嗔声道:“你这小毛头真是——咳……莫名其妙,哈……”
笑中带谑,想来不过是佯嗔罢了,慕云自知无须担心,便即展动身形,沿着山壁飞纵而下。
片刻间掠至崖底,抬头只见危楼高耸,几乎让人头晕目眩,来回道路当真险极峻极,等闲之辈绝难有此际遇。
慕云暗自欣慰,再看手中的真刚宝剑,虽然尚在青铜剑鞘之中,并未窥见真容,可已经能感受到内里的苍犷剑意。
据说古剑之中经常存有剑灵,此刻便似一名慷慨剑士伫立在面前,自有无边豪侠风范。
慕云一时之间心潮澎湃,手握剑柄深吸一口气,便要拔出宝剑仔细观赏。
孰料正在此时,忽听身后一个沉浑声音传来道:“这位小哥,刀剑乃是不祥之物,还是别妄动得好。”
这声音听来正在切近,却不知是何时出现,温热的气息落在颈中,霎时把慕云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回头循声看去,定睛处更加为之错愕,眼前赫然是一条异常扎眼的落拓形影。
此人看来年过而立,身上的葛布袍半灰不白,显得十分陈旧,足下的云头履光泽暗淡,颇见风尘仆仆,顶心斜插一根荆条,束住团团乱发,腰后歪挎一口长剑,毫无出奇之处。
最醒目的还是那张国字脸,上面缀满大大小小的白麻点,其中小者浑似芝麻,大者堪比铜钱,互相连绵相接,着实颇见气候,再配上粗硬不羁的胡渣儿,难免让观者望而却步。
慕云打眼觑得分明,瞬间落得讷讷无语,麻面汉子见状清咳一声道:“怎么样小哥,可是吓到你了?”
慕云脸上一热,立刻拱手为礼道:“见笑了,敢问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麻面汉子摇摇头道:“如何称呼并不重要,我眼下只想知道,小哥这口真刚宝剑是从何而来?须知不告而取是为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哥公然行盗,不怕事情败露么?”
慕云虽然不知道麻面汉子的身份,但如今身在客居,委实不愿多生事端,当下便一正色道:“前辈无须多疑,在下与此间主人颇有渊源,这口宝剑是他所赠,绝非大胆偷盗。”
麻面汉子哦了一声,颇似玩味的道:“原来如此,那不知小哥与此间主人有何渊源,他又是何时将宝剑馈赠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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