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苏青黄看到了自己带着一群人进了披云山,从他们踏入山中的第一脚起,一举一动,都在山鬼掌握之中。然后中间遭遇树人,及至最后的激战。苏青黄看到了最后一瞬,后边军士以羽箭支援自己,可惜大部分准头偏颇,真正左右关键的,正是何杨那一箭,让其有刹那间的停顿,苏青黄那一刀才能先一步落下。
再好的戏,终要落幕,苏青黄缓步上前,曾经的绿衫身影,如今的山鬼,正坐在前面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缺损一角的面具横置于膝上。
苏青黄缓步而行,一直走到了它的身前,同样盘膝而坐,就这么面对着面,温声说道:“很感人的故事,可惜相隔百载,如若能如你我这般相对而坐,定是要痛饮一番,与李香君公子结为莫逆。”
山鬼右手轻拂地面,有枝蔓由地而发,结为茶桌,上有青涧草茶两盏,苏青黄拿起,已热了有六七分,并不疑其中是否会有蹊跷,小饮半盏,是从没尝过的清冽含香。
山鬼一张树皮样的脸,实在很难做出什么表情,但想来应该是在笑,苏青黄猜测,终于,它放下手中茶盏,轻声的说道:“如果你能早生个几百年,说不定能在我的树荫下,与他饮酒看茶,引为知己,想来,他定会很喜欢你。”
“倒是要对你说声抱歉,打扰清修不说,那一刀,怕是直接断了你的生机。”苏青黄挠了挠头,歉意说道。
山鬼未带有别样表情,还是一脸到僵硬的死板,勉强才能看出笑意,“其实我并没有同你们人类一般过分着重生死,于我看来,生机虽散,但化作春泥,滋养此一方土地,是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你还真看得开。”
山鬼摇头,“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当是一个念旧的人,否则也不会百年来,心中始终放不下香君,放不下那些执念,想着让他们在台下做个看客,把故事流传下去。”
苏青黄愣了愣,而后略一思量,明白过来,“不错,你是很念旧。你的命格里,天生掺杂了李香君的执念,并以此为契机,终于化形,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你是他生命的一分延续。”
“没错。”山鬼点头,认可了苏青黄的说法。
“念旧的人活得都很累。”苏青黄举盏笑道。
“是很累。”山鬼长叹一声,“念旧的人,其实并不是沉溺于往事不肯出来,而只是觉得因为过往有自己,不想让曾经的自己这么死去,那么就活在了另外一个次元,比如这里。平常不显山露水,可是有时啊,一缕清风都能抚得整个人心神不宁,说不清道不明。”
苏青黄轻轻笑笑:“我怎么觉着,我们这一场,打得真是冤枉。”
“不冤枉。”山鬼说道,“若是还如先前外面的局势,你我又怎能在这里坐而论道。不管怎么说,为了你们人类所谓的大义,毕竟因为沉迷戏中无法进食,已有十几人在短短月余化作一捧黄土,又或是为了你兄弟们的前程,你都有杀我的道理,我亦同样如此,我想,你我无论谁死于对方手中,都不会有怨恨。”
苏青黄右手举盏,左手托盏底,作敬酒状,恭敬说道:“受教了。”
然后接着道:“只是不知在下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
山鬼听完,摩挲着手里的面具,“用不了多久,我的生机已经被你斩断,很快就会重回山林之中,到时候剩下的那些人,你的部众,还有村中猎户,都会自行清醒。”
苏青黄微微颔首,“那真要说一句多谢了,只是你我能在此闲品清茗,总不会是你凭空生了这些心思。有什么能帮得上的,还请言明,在下能做到的,定会竭尽心力。”
山鬼白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是要你帮忙,要不然岂不白斩了我这一刀。”
苏青黄面色尴尬,总是自己取了人家性命,如今这番,几乎算得上临死相托,真是好大的重量,一时间,他觉着自己瘦弱肩上真是沉甸甸的。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山鬼说道,看着手里的面具,双眸中有异样光辉。
“这幅面具,便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把它传下去,多了不好说,至少在你有生之年,不要让它损毁。”说着,将面具好生温柔的擦拭了一遍,而后交给了苏青黄。
苏青黄小心收好,一眼看去,上面的脸谱油彩勾画,历经数百载,并未有些许风化,仍是栩栩如生,连之前的裂口都有细细的缝补,因为是受了李香君的影响,所以这幅面具对其来说,意义深远。
他想了想,收进怀中,郑重其事道:“东西我收下了,至少在我临死前,面具会同现在一般,保持原样。”
“那便好,那便好。”山鬼朗声道,这一次,苏青黄终于能清楚看到,它笑了,粗糙的树皮脸上,嘴角有弧度扬起,它终于解开了心中的桎梏,得以超脱。
“时间,到了。”
“是啊。”苏青黄微叹。这里本来整个天地都沐浴在一片温暖光辉中,但在这一刻,天上洒下的光芒瞬间暗淡,那些如银屑飞怕的漫天柳絮变黄如泥,曾经的迎风垂柳,如碧玉雕琢的柳枝一下子枯萎脱落,它们尽落在地上,再没有之前的生机。
所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其中蕴藏着的点滴精华,足以让这里方圆几十里,成为披云山植被最茂盛之地。之前以地脉滋养自身,如今反哺,它在以另一种形态重新回归山林之中。
这一片空间,开始出现了咔嚓的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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