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爷,这次是那王大人身边的亲信亲自来的。”
“我青郡儿郎自然没一个孬种,便是将来全战死在沙场之上,没名没分也值当。但他王阉人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若是依了他,我这个父母官还不被咱青郡的百姓给戳断了脊梁骨,那可真是白在人世间活了这一糟。”拿起桌上的黄酒,许骁笑着浅饮了一杯,许是呛到,一杯过后竟是不住的咳嗽,底下的老管家刚想上前,却被许骁挥手制止。
“告诉来传话的,如果他不想明天就横死在这青郡巷口的话,就给我星夜的出城,只要明日他还在敢在我这青郡辖内,无论天涯海角,我都取了他的狗命。”许骁轻飘飘的撂下这一句,手中墨笔继续作画。
“老奴知道了。”拱了拱手,老管家还想再劝些什么,終是没有说出口,辅佐了这位也有快三十个寒暑,他的脾性,就跟那马厩里的赤棕马一样犟的纯粹,认真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老管家早摸得门清,当下只能告退,关上了房门。
无奈在门口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是为许骁的倔驴脾气,而是身子,一位分庭境的,早已寒暑不侵,又怎么会被一杯黄酒呛到咳嗽。这青郡百万性命皆系于一肩,没点魄力,怎么能担得下来。
“咳,还是,老了啊。”寂静的屋里,只剩下许骁轻笑着的低声呢喃和细微却连续的咳嗽。
府里的郎中早说了要戒酒,不过他许骁喝了三十多年,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只能平日里喝点清淡的黄酒解解馋,端起黄泥土窑烧出来的酒杯,杯中黄酒琥珀浑浊倒出了个不真切的影子,许骁端详其中,好像又看到了当年未修成大道的自己,那个小小的心动五境。
“大人,乌眉县,三山县,钱塘府,少波府尽被土匪袭扰,伤亡千余众,毁房舍百余间,还请大人允许许骁带领一众衙役剿灭山贼,还百姓一个安宁,到时候寨子里的财物,尽皆交由众位大人发落。”外面的院子是鹅毛的大雪,内里,是许骁开始的大声和后来越来越小的力争。
“若不能尽快剿灭各山头,百姓们身家性命不保,定当心寒啊。”
“行了,你只需要负责好青郡百姓内里的治安,外面的事,岂是你一个小小的许骁能决定的,莫以为你考取了功名就能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的,这的哪一位,没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才熬到了这个位子。”首位上,肥头大耳的郡守怀抱着鎏金兽耳暖炉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厉声训斥着许骁,显然对周围十几座山头的匪患不屑一顾。
“行了,回去吧,三九天躲在家里享清福不好吗。”
“就是,整个青郡人都死光了吗,需要你许骁来冒头。”
外面满是熬不过这场雪昏死街头的穷苦人家,而屋里的这几位,随意一件裘袄就顶的上他们一家子十年的花销。
那一年,尝遍了冷漠白眼的许骁并不知晓,这些寨子里的大当家,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都会派人星夜的给这位郡守送上一大箱黄金,每个寨子一大箱。
“咳咳。”
把酒壶中剩下的那点一饮而尽,性子醇厚的黄酒依旧压不住许骁胸中翻涌的炽热。若此时有旁人在侧,定会发现随着每一声的轻喘,丝丝血迹从其嘴里滴落,最后沾染在了画中。
“果然,只有掺了血的胭脂红,才最能画出这汗血马的风韵。”
许骁呢喃着,只是。
“许骁,酒,好喝吗?”屏风的后面,突然有妇人的声音,声音如水温柔,但足以让见惯了刀口舔血的许骁额头上立时落下了斗大的汗珠。
许骁心虚的把杯子藏在袖子里,低着头唯唯诺诺的道:“没,没喝,就是闻闻。”
谁能想到人前如此英雄豪气的许大郡守,在自家夫人面前会是如此的模样。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珍惜吗,现在的你,可不再是从前孤家寡人的许猴子,而是身负百万黎民,需要为他们安身立命操劳的许郡守。”说到最后,妇人声音已有埋怨。
许骁转过头去看着屏风,轻声一叹:“只是有时候这担子,实在比我想象的还要重上许多,小酌一口,下次不会了。”
“他姓王的,终究还是把主意打到了青郡吗?”妇人问道,她自始至终只在屏风后面,没有露面。
许骁偷偷的把手里的酒杯握成齑粉,撒在了桌角的隐蔽处,又不经意的用脚把那里扫干净,然后说道:“是啊,这手脚在青郡城外徘徊了三年,终于忍不住的想伸进来了。”
话毕,屋中有过堂风吹过,卷起了桌上的宣纸几张。
妇人柔声说道:“你看,起风了。”
许骁站起身子,把桌上凌乱宣纸笔墨收拾干净,喃喃道:“不是起风了,是在青郡内,这风,从来就没停过。”
喜欢自带系统来重生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